只是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君诏手中的剑已经举了起?来?。
“剑是这样用的。”
君诏的剑当然是举世无双的,剑气如虹,月色渡满剑刃,衬出?如霜般的清寒。
她以自戕般的气力穿透了胸膛,一滴滴猩红的鲜血从剑刃上滚落进潭中,那剑不愧为旷世名剑,血不染刃,仍是如霜的皎洁与?明朗。
她支撑不住的屈膝跪下?,被带着蛊虫气息的鲜血吸引过来?的蜉蝣生物近乎贪婪的从洞开的伤口钻进新鲜的血肉里。
谢俞待要去捡潭中的匕首,或许是经年前的记忆让她无法坦然面对,或许是被剑鞘击中的手腕伤的太重,她竟一时怔然。
片刻的迟滞暗卫已经横在她眼前,将君诏与?她隔开。
喜食饲养虵心蛊宿主之血的蜉蝣已经如海潮一般涌向潭水的另一侧。
她忽地知道,君诏远比她更为狠绝。
月色映照着水面,君诏握住谢泠的手,在这种被无数细小虫子啃噬血肉生不如死的折磨来?慢慢的,慢慢的展开一个笑来?。
“你做不了的选择,我替你来?做。”
她的声音是极轻的,或许是因?为万虫噬心的滋味太不好受,她的声音也微微的抖,偏偏带着一点幽微的笑意。
大量失血让本来?汇聚在谢俞周围的蜉蝣一般的生物调转回头开始向君诏聚集。
血色最浓郁的地方蓝色的光晕愈重,像呼吸一般有规律的轻轻闪烁着。
谢泠的眼睛在黑暗中不能视物,游动的光芒是她眼中唯一的光亮。
黏腻的沾染着血腥的手将谢泠的手按在了心脏,掌心下?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出?滚烫的鲜血,因?为失血过多?那颗心脏激烈的跳动着。
这样冷酷残忍的人原来?也有这样一颗炽热的心脏。
君诏缓慢而?艰涩的抬起?头,轻声道:“阿泠,把它,取出?来?。”
大量的鲜血吸引了潭水中的蜉蝣,此刻经由她心脏喂养的虵心蛊已经饱足,破开她的经脉就要钻破血肉而?出?。
蛊虫离开血肉便会死,已经没有时间了。
谢泠看不见,但君诏信她的医术,她也只肯信她。
交托性命的相信。
谢泠的手抖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她看不见,其?余五感变得尤其?敏锐。
她的心跳的前所未有的迅速,又?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微小的虫子在她手指间震动翅膀,小而?尖锐的口器锋利的划破肌肤。
她的手很?稳,用手指量出?每一根骨骼精确的距离,而?后用锋利的刀刃快速割开皮肉将伤口扩大。
耳边有极轻的吸气声,一只手捉住了她湿漉的裙摆,谢泠顿了一瞬,她毕竟看不见。
君诏的声音颤的很?厉害:“继续。”
她的测量没有错误,她这样精准的人一生都不会有失误。
她像钻研每一本医术,摆弄每一枚棋子,或是沏一壶好茶,每一刀都恰到好处,冰冷文?雅而?平静。
看不出?来?她手下?捧着的心脏是青梅竹马的女子,看不出?来?命悬一线的是她所效忠的君王。
君诏看着她的眼睛,在某一瞬间觉得自己对于谢泠或许根本无足轻重。
容商晚是杏林奇才,哪怕性子无拘古怪杏林仍有无数天才赶来?见她,请她赐教一二。
杏林一直有一条规矩,那就是无论医术再?好的圣手不可插手亲属爱侣的求医。
事不关心,关心者乱。
关心者乱,谢泠的手太稳了,稳的让她觉得无足轻重。
这甚至比刀割血肉,无数虫蚁撕咬心脉要来?的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