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站不起来，用膝盖一点一点蹭到江边，手指插进冰冷的水草里摸索，冬天的水草早已枯萎，不过?是干枯腐烂的尸体，很?快寒冷的水流没过?她?的手指。

数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人从水里再浮起来。

谢泠惯常没有任何动?容的脸色终于在此刻有了裂缝，她?似乎是不可置信的用手拍了一下?水面，死死的想拽住什么，就好像是掐住了什么人的脖子，将?她?按进了水里。

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脸色苍白，一缕一缕湿润的发紧贴在她?清淡的眉眼，不算惊艳的美人，但在这一刻剥去脸上温和的面具，几乎有种摄人心神的神采，让人从骨子里感?到不寒而栗。

厄古宁心里咯噔一声，但很?快她?看见这个几乎是面具破裂的人重新调整呼吸，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平静下?来，她?开始侧耳倾听，镇定?而专注，冷静的几乎不似一个情绪爆发的正常人。

如果忽视她?微微颤抖的手的话?。

片刻，她?伸出手指向下?游，厄古宁会意不需要她?开口已经搀扶着走不稳的人往下?游走，没有人开口说话?，恨不得把呼吸都压到最轻。

她?踉跄着往前走，一只手将?系在腰间的那颗木质的小铃铛从腰上扯下?来，一圈一圈绕在了手腕上随着她?的行走晃动?，幸好是没有上漆的木质铃铛，声音是沉闷的，不是那种清脆的金属铃铛声，混合在水流里不至于让追兵起疑。

在某一刻她?突然俯身?跪地，伸出一只苍白清瘦的手臂，半个身?子闯入水流里，仅凭着听觉在水中抓住什么。

是一只手。

君诏的一只手。

湿漉漉的一只手从水中伸出来，与那只清瘦的手相握，相同的两只木质铃铛轻轻碰撞。

她?存了微弱的私心，没有告诉谢泠，那铃铛其?实是一对，一只给了她?，还有一只在自己身?上，然而谢泠的听觉何其?灵敏，哪怕看不见也早就知道。

她?从千万道纷纷扰扰的声音里，寻找到了那微弱的铃铛声，于是从死亡的深渊里将?这个人拖拽了出来。

她?没有睁开眼，耳边一片嘈杂，只听见滴答一声，两只铃铛碰在一起的声音，而后便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伸手握住谢泠的手，像是不甘的水鬼将?谢泠拖进了无?尽黑暗的江水当中，一起无?止境的沉底。

跟随着她?一起去死。

她?想开口说不，想尽力把谢泠推上去，然而江水下?仿佛有无?数只手想拉着她?们陪葬，手足都失去力气，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浮上水面。

“不......”

“阿泠.......阿泠......”

她?不能不该拉着谢泠一起下?去。

她?猝然睁开眼，眼前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人是这个人她?认得，陌生的是他此刻怎会出现在这里。

张统之。

他一双天生的愁苦眼睛，像蕴含了无?数苦难，黝黑的面容看着像下?一刻就要大陈冤情的百姓。

“陛下?，您可算醒了，吓死微臣了。”

就算是说这种话?他也好像是在诉苦，没有一点表忠心的痕迹，虽然他确实急的满头冷汗，差一点就要给她?陪葬上项上人头。

“臣从乌卑山一路行来倒是出奇的顺利，虽遇阻拦但却不多，或许只是良驹不足以取信于人，臣赶至燕州以后立刻便命人向燕州牧报信，但仍心急如焚便擅自赶往此处，在密林当中焦急等待，终于等到陛下?。”

君诏并?不关心他的心路历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