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心中大动,面上却是不显,她看着满城灯火,眼神逐渐恍惚。
月至中天,沈暮笙牵着她往宫门走。今日两人简装出游,并未带有侍从。婴宁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
她盯着他宽阔的背,紧了紧手中的金钗。钗顶金丝缠成的花络子印进她的掌心,仿佛婴孩啃上的小小牙印,早已发了紫。
沈暮笙走的是回宫的近道,虽然近却有些偏。外头的热闹照不进这个巷子,唯有头顶冷白的月光照下来,落在两人身上,仿佛降了一身的白雪。
“小心…”沈暮笙带着她绕过一个小水坑,忽而放开她的手,蹲到她面前:“上来。”
他说话一向言简意赅,解释也不会多解释,想做直接便做了。
婴宁盯着他从儒服领口里露出的那截白皙修长的脖子,心头狂跳。
她鬼使神差走了过去,扶着他的肩正要爬上去,巷子两头却忽然多了几个黑影。那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手里还拿着刀,一看便不是善类。
沈暮笙缓缓直起身子,将婴宁挡到身后。
那几人话也不多说,挥着刀便向两人砍过来。沈暮笙很快迎上去,一脚踢翻几人。
婴宁闷声不吭,挪到了一旁,想趁这几人混战悄悄遛出去。没想到走到半道却是叫人拦住。
“婴宁公主?”那个黑衣人挡住她的去路,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婴宁回头看了眼正与几人缠斗的沈暮笙,他今日出宫并未带武器,被那几个人给死死缠住,一时无法分神管她。
婴宁分不清这几个人的身份,他们或是她父王的余部前来救她,或是别的什么人,即是无法辨别,她只抿着嘴缓缓后退:“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我是赵王旧部,特来营救公主。请公主赶紧跟我走,咱们还需公主重振赵氏江山…”那人就着月光看清了婴宁的脸,放下刀冲她一个拱手,急切解释道:“那人武功高强,我们的人拦不了他太久,还请公主赶紧随我等离开。”
真是她父王旧部?!
不等婴宁想明白,那个黑衣人已是扯着她的袖子带着她往巷子另一头跑去。
“婴宁!”身后传来沈暮笙的大喝。
婴宁心跳如鼓,脚上不停,却是回头去看。
巷子深处,那个男人挥动衣袖,几个黑衣人便被他挥到了墙上,他正欲跳出来,又有几人扑了上去。
她要走了。
她要逃出去了!
巷子前面是灯火通明的花灯会,今晚的盛宴会持续一整晚。
这回她的心情跟方才皆然不同,人群脸上的笑意仿佛在庆祝她的重生,空中燃放的烟花似在庆贺她的新生。
她终于逃出来了。
那人带她绕过汹涌的人群,又往个窄巷子里钻,只在一处简陋的农舍停了下来。
黑暗中那人转过身,扯掉了蒙着脸的黑色巾布,森森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仿若婴宁方才拿给沈暮笙的那张恶鬼面谱。
他的脸上从左颊直至又眼划过一道又长又粗的伤疤。甚至将他的嘴唇都割裂成了两半,整张脸显得极为恐怖。
婴宁在他阴测测的眼神中不觉后退了两步。
她才意识到,原来这群人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杀她的。
“妖女!你还想重振赵室之风?”
那人提着刀向她走来,语气几多愤慨:“赵王荒淫无道,弄得百姓民不聊生,如今好不容易推翻赵庭,大将军竟还留着你这祸害!”
他手上的刀泛着森森冷光,直将唐宁逼到墙上:“你死了,赵氏再无指望,你若还对这里的百姓有上一丝半点的怜悯,便自觉赴死吧!”
话音落那柄利刃便向婴宁面部狠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