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抓着手机,嘴角耷拉下来:“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总说这几个字干嘛?”
方唯下意识又要说这几个字:“对……我不知道,赵延,我很混乱。”
他说着混乱,可并没有要倾诉的意思,赵延只好挂了电话。
方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除却工作,这几天他几乎不出门。他无法平静、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而谢衡的电话姗姗来迟,却又如同惊雷。方唯攥着手机,响了七八声也没敢接。
他心里已经有了估计,可他犹豫着是否要扯开赤裸裸的真相――那样就真的无可逃避了。
“方唯。”一接通,谢衡便急切地喊道,“你现在……”
方唯张了张口,打断他:“谢衡,我可以问你间事吗?”
那边一怔:“什么?”
“你,你们当年是不是……”
“有什么事之后再问好吗?”谢衡说 “你先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他语气迫切,逼得方唯住了口。
“你怎么了?”
谢衡的声音里夹杂着罕见的恳求:“你帮我去看看谭西原,拜托你,帮我去看看他。”
“谭哥?”方唯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脑子里快速闪回起,谭西原最近对自己的联系毫无回音,“谭哥怎么了?”
“庄越……他弟弟庄越……”谢衡的声音听起来简直不像他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个算不上标准可足够温和的措辞,“醒不过来了。”
第44章 下
才下了场夜雨,小径两旁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进到医院里又被消毒水味道取代。方唯长到二十多岁,幸运地从未参加过葬礼。亲近的家人朋友尚在人世,关系疏远的离世了,葬礼也不是非去不可,所以他没亲眼面见过死人。他甚至对医院都挺陌生。
素未谋面的庄越躺在那儿,脸色青白,和被单连为一体,远远望去令人生出点寒意。谭西原坐在旁边,眼睛没有聚焦,脸色看上去不比躺在那儿的弟弟好多少。
有一瞬间,方唯完全不敢出声――甚至脸呼吸都秉住了。谭西原过了半刻钟才发现有人,声音涩哑,像在粗糙的磨砂上滚动:“你怎么……”话到一半又反应过来,“谢衡让你来的?”
方唯拿不准谭西原这话里有没有连带责怪的意思,因此脚步顿住,轻轻应了一声:“我联系你好几次也没联系到,自己也想来看看。”
谭西原静了一下,才说:“抱歉,这几天没顾上.”
“没事没事。”方唯听他道歉赶紧摆手。
该说抱歉的从来不是谭西原。
“你要坐会儿还是?喝水的话自己来,我现在可能没办法……”谭西原头一回有那么无助的神情。
“谭哥。”方唯走近他,轻轻叫了声。
明明自己无助的要命时谭西原给予了极大的安慰,可自己现在面对对方的无助,却连一句熨帖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
病房里只有仪器滴滴的机械声响,方唯听了几秒,突然有些难以言喻的不舒服――这声音只表明庄越还活着,可活着是个广泛的概念,醒不过来也是活着――死亡同样是一个广泛的概念,有微小可能醒过来却也是一种死亡。现在,生与死的界限搅混在一起,变得模糊不清。
“谭哥,谢衡他……“方唯艰难开口,他知道自己这个开头糟糕透顶。
“庄越出生时,我十一岁。”谭西原却说起了别的。
这会是一个漫长倾诉的开端,方唯识趣的闭嘴安静下来。他冥冥中有预感――这些话,可能谭西原没对任何人讲过。
他接着说:“十一岁也不懂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晰――我怕他生下来就是个怪物。”
“毕竟一个吸毒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