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一家人逃荒出来,只活下她一人。饿晕在她那早死的丈夫门前时,已经是好几日没有进食了。
为了给她补身子,丈夫也花了不少钱,待她以身相许嫁给他时,本就清贫的山里人家,早就不剩什么家底了。
春秀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如今和陈家两相对比,自也不是嫉妒或是怨怼。
只是感慨曾几何时,她也曾少女怀春,幻想一身红衣盖头,在喇叭鼓乐声中出嫁,嫁给心仪的郎君。
春秀怔愣的片刻,陈三婶从屋里走出来,一眼看到院子外的她,朝她朗声招呼。
“诶!”春秀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扬起笑脸。
“婶子,这是我的一点小小贺礼,还望婶子不要嫌弃~”
陈三婶瞧见她手里的半只鸡,笑容里带着真诚“瞧你这话说的,要是我去其他人家里做客,还舍不得送半只鸡咧!”
院子里其他陈家的亲戚婶子瞧见,也围上来招呼,大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夸着春秀敞亮大气,直把春秀夸得不好意思,一张白净的小脸染上红晕。
“哎哟,咱先收了礼去,让春秀洗手进屋里喝杯水~”陈三婶的大儿媳妇翠柳见她羞窘,笑着上前解围。
春秀顺势把手里的鸡送上去,又朝翠柳感激地笑了笑。
翠柳前两年生了个男娃娃,只比胖妮儿小一岁。两个小娃娃年岁相当,正好能玩在一块儿。
往日胖妮儿送到陈三婶家来时,也多是翠柳帮忙一起照看着,故而二人虽不十分熟络,倒也亲和。
翠柳进屋里给她倒了杯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喜宴晚上才开咧。”
春秀双手接过,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垂向手中的杯子,复而又抬起望向翠柳,杏眸秋水盈盈,似水似钩,即娇又媚,翠柳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瞧她,一时惊艳的看愣了神。
“我想着早些来搭把手呢”春秀没有察觉翠柳的怔愣,说完,才微仰起细颈,小口轻抿杯中的茶水。
翠柳的目光顺着她的姿势,转移到她的脖颈间,细腻嫩白的皮肤,被屋门外映照进来的暖阳渡上一层光晕,透白净亮,瞧着全然不似山里的粗鄙村妇。
只是那眉眼间的憨气,还能看出几分山里人的淳朴。
真是可惜了......
翠柳忍不住感慨,这样好的姿色,偏偏成了寡妇。假若当年不是逃难来的,家里的长辈帮着张罗,嫁到镇上的人家去,也是足够看的。
她晃过神来,笑着揽过春秀,将人往屋外送“家里的布置前两日就忙活完了,今日不过是洗菜备菜,我们自家人都排不上活儿呢,哪里还要劳烦你来搭手。”
陈三婶在院子里指挥着家里的男丁准备迎亲的事情,闻言也转过头来牵着她的手附和“知道你有心,咱心里都记着呢,快回去吧,别留胖妮儿一个人在家了,下午等听到喇叭声,你再来也不迟!”
顺势还去厨房里拿了几块白面饼子递给她“中午也别开火了,先垫垫肚子,晚上再来吃好的!”
春秀推脱不了,连连道谢接下。
“那我晚上再带胖妮儿来,就不给婶子添麻烦了~”
陈三婶一家待人和善,对她更是照顾。回去的路上,春秀暗暗想着,往后日子好过了,也要记着她们家的情才是。
蒋蔚下山时,特意绕了一段路,拐到春秀家门外路过,恰好与回来的春秀碰了个正着。
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春秀只觉得好似被山里的猛虎盯着似的,浑身都不自在。
脸上红晕也不知是晒的,还是羞的,左右望了望,虽然不曾见到人,但还是忍不住紧张。
她嗔他一眼,继而又低下头,故作不识,步履匆匆地从他身侧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