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知的面容雪白?沉寂,雪光中,似是月亮的影,美得皎洁,哪怕面无表情,眉眼间,却堆着素净的悲意,俯身?拾起一朵落在地上的玫瑰,指尖轻轻地拂去粘在上面的尘埃。
菩萨低眉,红尘万千皆静。
席惟低低地呵出一口气来,走动?时,衣摆拂过玫瑰,震落花瓣上的堆雪,四周太静,连雪声都更?加清晰,倪知回过神?来,问席惟:“没什?么变化?”
席惟笑道:“马上。”
他话音刚落,所有身?侧的灯光一切落幕。原本清晰明亮的世界,一瞬间如同?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其?实并没有那么暗,只是人的眼睛在明亮的环境中待的太久,猛地陷入黑暗时,会有一瞬间的错觉。
倪知下意识半眯起眼睛,看到玫瑰花圃中,盈盈亮起一点光影,而后是第二点、第三点……
只是一个瞬间,无数的光点自玫瑰花圃间徐徐升起,仿佛是倒置的星海,灿然飞入大雪纷飞的天幕。
世界重新亮如白?昼,倪知伸出手来,一点荧光落在他的指尖,将修长的指映得微微透明。
倪知认真端详,有些惊奇,比手势时,更?多的光点向着他簇拥而来:“这种天气怎么会有萤火虫?”
席惟也伸出手来,萤火虫受热意吸引,也向着他飞了过来,翅膀扇动?间,光芒闪烁,将两人的面孔都映得明明灭灭。
“生物实验室新改良的,可以在最低二十度的气温下存活,越冷发出的亮光越大。”
倪知很务实:“研究这个有什么用?”
席惟:“唔……至少很漂亮。”
倪知仰头,狐裘簇拥着他的面孔,而他眉目如画,唇瓣比玫瑰花更加惹人青眼。
这样小巧的流萤,能到映亮夜空的程度,不知道要有多大的数量。
倪知轻轻抬手,流萤四散,似是点亮的烟花绽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看向席惟。
席惟就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同?样也含笑望向他。
远方的上郡同?下郡模糊成朦胧的光影,同?一时刻,无数人聚散离分,唯有他们彼此,只隔着一朵花的距离。
像是有蝴蝶掠过,又好像只是吹散了一朵蒲公?英。
倪知心底微微一动?,有涟漪绽开。
但也只是一下,他已经收回了视线,礼貌地比手势:“确实很漂亮。”
席惟说:“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就好。”
倪知:“谢谢。”
想了想,又说,“我不知道今天你会来,没有替你准备礼物,下次我会……”
补上。
可席惟说:“不要下次。”
而后上前一步。
倪知下意识后退,抗拒他将彼此的距离拉得太近。
但席惟只是伸手,自他指间,将那朵曾经落在地上的玫瑰,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掌心。
“送我这个当做礼物,可以吗?”
他的指不经意间擦过倪知的掌心,明明肌肤是同?样的冰冷,可似乎两个人触碰时,也会带来伶仃的热度。
倪知指尖蜷起,淡淡道:“可以。”
席惟就说:“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礼物。”
骗人。
倪知听过很多这样的客套话,但席惟说的最真心。
也就……最会骗人。
他是不会信的。
流萤渐渐散去,飘飞向更?远的海面。
倪知问:“它们会去哪?”
“不知道。”席惟说,“去任何它们想去的地方。它们朝生暮死,光阴太短暂。”
像是一场梦境落幕,倪知有些唏嘘:“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