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说不出话,好像被阻塞的实际并非听觉,而是他的声带。
他发出小动物一样幽微的呜咽,从喉咙里细弱地挤出来,绕进空气,和水声一起断断续续地响。
徐知竞梳他被沾湿的头?发,指尖穿过发梢,好耐心地安抚。
可夏理的隐痛已经藏不下去了,连眼泪都无?法令其休止,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宣泄的方式。
徐知竞真的喜欢他吗?夏理想?到?。
徐知竞喜欢的难道?不也是曾经的夏理吗?
没有人会为?一个笑都笑不出来的木头?人心动,遑论连爱都唾手可得的徐知竞。
夏理甚至混乱到?理不清此刻的自己是在为?割裂的人生而烦恼,还是为?了那点也许诞生过,又迅速被扼杀的悸动。
爱欲和死欲在同一秒萌发。
前者一瞬便死亡,后者却被滋养着壮大。
他突然?起身,跌出浴缸也要?往前爬,爬到?玄关那个藏着把转轮手枪的柜子旁,哆哆嗦嗦往空置的弹巢里塞上子弹,又一次举枪对准了自己。
“徐知竞……”
夏理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直到?此刻还要?念徐知竞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不立刻扣下扳机,不知道?为?什么要?掉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还在伤心难过。
电影里的爱情再?痛苦也会有些?许甜蜜。
然?而夏理切身品尝到?的却仅有苦涩。
他怀疑就连自己假想?出来的都并非爱情,而是一种劣质的致幻剂,短暂地欺骗大脑,哄他一直坚持到?这一秒。
夏理尝试表达,不知怎么,说出口的永远都只有徐知竞三个字。
过速的呼吸裹挟起强烈的虚浮感,伴随反胃与颤栗,让夏理完全没有办法把枪好好握在手里。
他盯着徐知竞走近,轻而易举将枪接过去。
那动作甚至不能算是抢夺,仅仅只是一次寻常且自然?的交接。
“夏理,只要?你开口。”
徐知竞没有把枪收起来,反而干脆地扳下保险栓,不带丝毫犹豫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选吧。”
夏理一味地摇头?。分?明泪水止都止不住,喉咙里却连先前的哀叫都不再?有了,安静到?呼吸反显得刺耳。
“那么讨厌我,让我死不就好了。”徐知竞语气如?常,食指离开枪身,搭住了扳机。
夏理觉得或许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爱人了。
他说不出话,只好流着眼泪去亲吻徐知竞的唇瓣。
泪水把两人的嘴唇都涂湿了,好像冬天吃冰淇淋,寒冷从唇舌蔓延至大脑,冻得人头?痛,一阵阵晕眩泛黑。
这算是夏理自愿献上的吻吗?
就连夏理自己都无?法界定。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选择了,他直至此刻的人生都是早有人替他选择好的。
夏理有时会想?,要?是自己是一只蝴蝶就好了,活过夏日就死亡,再?也不用为?漫长的生命煎熬。
他冷极了似的瑟缩在徐知竞的怀里,亲吻和流泪都不专心,攀在对方肩上的双手停不下颤抖,一寸寸将浴袍揪出新的褶皱,泄愤一样绕在指尖。
爱好恶心。
夏理有点想?吐,是那种由?自己的行为?催生的反胃。
可是他还在和徐知竞接吻,他不要?听徐知竞再?拿别的话来羞辱他。
夏理晕晕乎乎地神游,或许听见徐知竞说些?什么,但他没有把那些?话捋清,只是接受到?文字,大致意识到?对方曾经发出过声音。
“五月我妈会来。”
直到?这一句夏理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