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店员在看他, 温和地带着笑意,并不是恶意的打量。
夏理是在为自?己的犹豫感到不适。
莫名?想起前?不久才换过电脑,想起上个月在尼斯的超额开支,又?想到房东太太似乎说过下半年要涨房租。
他在柜台前?踌躇, 等一个接一个客人带着各自?的点心离开。
学校发的工资当然不至于让夏理连一块蛋糕都买不起。
可是那对于夏理如今的生活来说变得好像不必要的消耗品,为它买单都是一种奢侈。
夏理后来空着手从?店里出去,心底的失落说不清是为了那块没吃到的蛋糕, 还是因为对庸常生活的烦闷。
欲望,欲望。
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彻底扼杀欲望的人吗?
无非是物质与精神都得到了满足,在最平和的状态下说些自?以?为通透的废话?。
换作从?前?,夏理也会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在拥有自?由后便能?活得豁达。
但事实却是,一旦金钱成为新的困扰,曾经期待的生活就?会变成令人想要逃离的又?一座围城。
尼斯之行引出了夏理试图掩藏的欲望。
以?最原始的爱欲为引线, 燃尽他心底所有的用于自?欺的伪饰。
夏理喜欢漂亮的皮囊,喜欢优渥的生活,喜欢不加克制,喜欢无所顾虑。
他在离开徐知竞后用另一种视角怀念起了人生的前?十二年。
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自?洽,只有逆转时间才能?彻底浇灭心底的不甘。
夏理被困住了,陷入自?我意识的悖论。
焦虑在此之后愈演愈烈,让他不敢停下脚步,只能?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
植物园里的樱花开得妖冶,到了初夏都没能?凋谢,诡异地攀在枝上,衬得一旁的树木愈发葱茏。
夏理还是坐回上次的长椅,花簇压着垂落的枝干一下一下扫过发梢。
心情难以?平复。
夏理亟待一块巧克力巴斯克作为安抚。
“这么晚才下班吗……”
徐知竞一出现,就?好像总是天阴,总是要下雨。
夏理循着话?音抬眼,对方就?站在花枝旁,拎了一整袋他没有买的甜点。
“朋友让我帮忙带的,买多了。”
徐知竞的借口蹩脚,大?抵就?连自?己都不相信。
话?还没说完,他就?把袋子放到了夏理身?边,仍旧退回原处,只在弯腰时靠近过一秒。
“……我先回去了。”
他有些心虚,害怕夏理问起,说罢便打算转身?,不舍也只好掩饰。
那枝被压低的樱花挽留似的轻拂过徐知竞的肩膀。
夏理将袋子抱到腿上,挑出一盒巧克力巴斯克,轻声叫住了徐知竞。
“我吃不了这么多。”
“那我明天再给你?买。”
“徐知竞……”
怎么办才好。
夏理实在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束手无策。
哪怕他还有星点爱人的余力,他都愿意尝试着骗一骗自?己。
然而时隔数年,夏理就?连恨都早已消磨,仅剩对无法改变的过往与庸常乏味的现状的无力。
他颓然坐在花下,披着阴沉天色间昏暗的暮气,全然不掩饰疲倦,半抬起眼,恹恹盯着徐知竞。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要比分别之前?更为遥远。
至少那时还有恨能?依凭,与所谓的爱纠缠不清。
可现在,除却宣泄欲望,夏理对徐知竞根本无话?可说。
对方的讨好在夏理眼中?毫无效力,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