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想了。
“郡主当时尚且年幼,距离那时相隔太久,多思无益,”孟拂寒垂眸,长睫微颤:“小常将军是战死,与郡主无关。”
堂中无人,常晚晴的声音轻轻回响,一如从前清脆。
“是啊,这么多年了,本也该忘了……可他们一遍遍地称赞你,就让我一次次地想起我的兄长。只有我记得他。”
常晚晴道:“所以我很讨厌你。”
她神色很静,语气极轻:“在你害我摔下马之前,我就很讨厌你了。”
“但郡主答应了求亲。”
孟拂寒看向她,“即使如此,也要成亲么?”
“嗯,”常晚晴应声:“我会一直讨厌你的。”
坦诚到有些孩子气的语言,却让人并不怀疑其认真。
只是时间过去,最初的厌恶已经渐渐模糊,在她都快要忘却的时候,那箭尖上的寒光硬逼着她想起了这些。
兄长亡故时那自己亦如万箭穿心般的剧痛,阿娘面色苍白形容枯槁,还有后来一次次听到边关捷报时,心头涌起的种种复杂感受。她常能听到他的名字,“孟拂寒”这三个字,自许多年前,就已经陪伴在她身边了。
孟拂寒抬了抬手上为她挑好的弯弓,恍若不曾听过她方才的话一般。语气平常:“试试,重不重。”
常晚晴伸手接过,她不是弱不经风到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人,这弓她正好能拿动,不算吃力。
她幼年也是跟着兄长学过弓的。
箭羽在搭在箭上,常晚晴眼眸轻垂,抬手,拉弓。
箭尖直指身前,孟拂寒的方向。
男人看着她的动作,不曾避让,反倒开口:“找准重心,不要晃动……你心不静。”
常晚晴抿唇,松开手,箭羽掉落在地。她根本就没有射出去。
“不是讨厌我吗。”
孟拂寒捡起箭,递还给她。
“只是讨厌,又没有要杀你,”常晚晴接过,“我还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之人。更何况,你死了,我又要找谁成亲?”
早在围场之时她便想了清楚,讨厌他也不影响过日子。她这个人自己都承认被惯得有些骄纵,脾气不大好,讨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人人都避而不见,那岂不是出不了门见不了人了?
反正和孟拂寒成婚,吃亏的不是她。
听她这么说,孟拂寒低眸轻笑一声,常晚晴诧异抬眼:“你笑什么?”
“你可以做到更好,”孟拂寒的手顺着箭身掌控着她的手臂,牵引着她抬手,指尖包裹住她的五指,紧紧相贴之中,掌心的热意也传了过来,“拉紧弦,箭夹在指中,力不能停,沉肩……”
他带着她转了方向,对准远处的箭靶。
常晚晴几乎看不清那不大的靶子,却能感受到掌下那弓弦的蓄势待发。男人愈收愈紧,后背相贴,肩膀半是倚靠在他的怀中,分明是冬日,却感受不到半点寒意,整个人被笼罩在温热的、并不令人反感的气息里,几乎让她微微失神,忘了此刻是在做什么。
“专心。”
孟拂寒低声,“不要怕。”
她想说她没有怕,可又有些欲盖弥彰。
常晚晴凝眸,在箭身脱离掌控的瞬间,随着弦声铮响,箭羽破空之声,他的声音毫无阻隔地传了过来。
“讨厌我也无妨,”他道:“起码我的箭,永远不会对准你。”
第 16 章
第16章
她幼年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什么能让她畏惧的东西。
或许阿爹的戒尺算一个,但是从兄长牺牲后,那戒尺也再未拿出来过了,似乎随着兄长的离去,家里有许多东西都尘封了起来。比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