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的蓝底只有更沉的冷涩, 同样的随性,不经意,却不和善,几乎与从前并无差异的一张脸,带给她的只有从尾椎骨激上来的麻痹的瑟感。

她有些庆幸此刻光线昏暗,在座众多, 她掩于人群, 侥幸心理告诉她应该在陈既白发现之前溜走。

时悦笑意盈盈地盯着台上这抹美颜暴击, 对自己的审美给予了巨大肯定,“你看我都说了他”

边说边转脸,只感觉到咻得一阵凉意, 而后瞪大眼:“梁穗?”

小桌板刚摆出来的东西被一扫而空, 手臂挥动间快到有风,梁穗脑袋是空的,人是机械的, 都来不及听进时悦讲了什么。

时悦很懵逼,但在她起身真准备走了那刻迅速拉她一把, 墩地一下又坐回来了。

“你怎么回事?”时悦压低声急切问,“你要走吗?主讲人上台了, 通道估计都关了。”

梁穗紧张地掩着脸,听见这话就哑了。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时悦更担心了。

她摇头,挣开手,视线飘忽,“我没事,我只是……”

就这时候,无意的抬头转眼间

晚了。

“全球数字经济蓬勃发展,电子商务、数字金融、云计算与SaaS等数字业务飞速增长……”

平稳沉冽的声线带入本次数据隐私保护法的讲座主题,他站在聚光灯下,几乎是理所应当地,在阐述观点时把目光落向观众,又选择性地落向人群里的某一个。

避之不及地,与他早就冲来的视线对撞。

她的慌乱,失措,全在他直盯盯的汹涌下,无所遁形。

紧绷的弦啪得崩裂,荡出嗡鸣回响。

动作顿住,眼怔住,咽喉咙,数秒之后,在对方并无波澜的语声与面孔下,假装无事发生地收目,强自镇定看回时悦,扯出笑:“……我只是很紧张,想坐后边去。”

时悦:“……啊?”

……

……

“……再讲到各国相关法律,例如欧盟的GDPR,美国的CCPA,都在诸多案例下存在一定局限,且标准不统一,导致……”

讲桌在他身段衬托下显得很低,麦克风也往上扬,说话时频频低颈,臂张开,掌心撑住桌沿,宽肩阔胸,站姿随心,谈吐也游刃有余。

只有视线总在上扬时盯向一处,但仔细看,也未必能观察出异样。

因为陈既白就没有表情波动,从看到梁穗,到与她注视,甚至是“欣赏”她一股脑收拾东西咬牙坐到最后一排,脸色还是平的,一身黑只把生人勿近的气场压得更利。

那地方看台上的人,是缩小数倍的一个动态体,切断直观的对视,只听得见冷静的辨述,身后在举手投足间变换的展示资料。

梁穗攥紧手里的钢笔,脑子里的信息紊乱重组。

陈既白看见她了。

还是本来就,找到她了。

梁穗不自禁地掐紧了大腿,手机在兜里震动,耳朵已经不太能听明白音响里传出的信息了,胸腔胀得她干脆闭上了眼,眼睛往下,埋在笔记本空空的记录页上。

记什么。

根本记不了。

她无法忽视这道梦魇般的声音去提取其中真正有用的信息。

太相似的场合,台上和台下,在一众注目里只看向她一个。

上一次是他刻意为之,那这次呢?

好痛。

胃液翻腾,喉咙干痒,所有不好的感觉都来了。

在余下二十分钟不到的听众提问环节,梁穗就没有再把头抬起来过,翻开手机,回了时悦的消息。

时悦果然以为她疯了,说你什么时候怕过这种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