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郡王呢?
因为韩家就有一位郡王,太上皇给韩琦追封了一个魏郡王,这是儿孙们倚仗的根本和底气呀!
两口子吵架时,娘子要是怒吼一声“我父亲配享太庙!”,这当丈夫的就能立刻怼回去:“我爹还是郡王呢!”
他们韩家的老祖父能当郡王,那是凭了老祖父的功业!张叔夜,他也配么!
韩沛的心就被戳中了,忍不住说:“我家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可不图什么名利!”
这话说得,虚伪得拙劣,尽忠听了就笑。
“你便不图,难道殿下能特特薄待了你家,叫天下人看么?”
韩沛就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实际的拉扯了,自然双方要带上场面话,韩家不图名利,可儿孙要忍饥挨饿唉,这都是为了殿下!
尽忠说你家出五十万石粮,保管殿下改口,放你大侄子回来。
韩沛说五十万石粮,要不你们还是给他宰了吧,我不认得他。
尽忠说怎么说话呢小韩相公,又鼠目寸光了?你家粮食一年年的朽坏喂耗子当我们不知道么?要不你再加十万石陈粮吧,算在我的功绩上,我脸上也有光。
韩沛说太尉你疯了吧,你瞧你这宅子也能抵上十万石粮了,你非逼着我家那两碗饭做什么。
尽忠不耐烦了,说小韩相公你清醒一点,你瞧瞧这城墙高厚没?
韩沛没明白,说挺高挺厚啊。
尽忠说河北本来就不好守,你当殿下和真定府大名府是给谁打仗呢?给你打仗!没粮食是吧?没粮食咱们只守太行山一路,真定府和大名府的守军都只守山脉,这河北就叫金人撒欢儿跑去,反正大家有腿,能跑,到时候小韩相公你家的田准备怎么着呢?你家能刮了几十万亩地皮跑吗?还是安阳城头准备变幻大王旗?
韩沛就彻底懵了。
尽忠看他懵,心说又是一个不知兵的人,一眼也没去真定府的前线看看,看看长公主费了多少心血,她一直就是个死磕到底的性子,怎么可能给辛辛苦苦守住的河北又让出去?
但韩沛不知道。
他心里翻江倒海,最后却还不死心,小声又问一句:
“儿郎们的前途”
赵鹿鸣将眼睛望向天上,想了一会儿。
她这一日离了艮岳,在西军里安置了一个营地,巡查一下王穿云和梁夫人所说的是不是事。
听了尽忠的回话,她便说:“韩家树大根深,我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玉石俱焚,确实也残暴了些。”
尽忠小声说:“他们那家业,快裂土封王了,若都是些纨绔子弟,也该绝了。”
“叫韩家挑几个小辈来帅帐,”她拍板了,“寻点事给他们做。”
消息传回去,韩家就忙碌起来了。
他们太忙了。
安国长公主要人,是妥协要几个人才,也是威胁要几个人质,这几个小辈自然不能是旁支末干,得是韩琦的直系,最好是韩忠彦的孙辈,一等一的婆罗门。
还得人品才学都拿得出手,要都是韩宝胄那样的人才,长公主也不爱看球啊!
这几个小辈儿出门时,就引来了发小们的痛骂。
发小们多是主和派与投降派的子弟,而今见到韩家倒戈不提了,还搞出这么大的事,给耿南仲杀了,美滋滋交了投名状跟着长公主走,这能答应?!
十几个子弟就堵着门大骂一场,据说盛况空前,不少车马前来围观,最后还得是长公主下诏安抚,好言相劝,挨个和稀泥。
真是委屈死了。
那盆悬根露爪、枝干虬曲的老松就摆在皇帝面前。
他一动也不动地欣赏着,像是老僧入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