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皇城司已经将口供交上来,认定了凶手是太学生韩宝胄。”

两个人就很吃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都躬身听着。

长公主的声音很冷,也很气愤。

“抬起头来。”

两个人一起抬头,又不敢直视她,只能将目光向下,落在地上。

“哼,你们现在倒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了,我倒是想问一问你们,韩宝胄能做出好大事来,平日里是读了什么圣贤书,听了什么忠直谏!”

长公主还在骂。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韩宝胄?

他不过是个挂名的太学生,真金火炼的纨绔,自幼不爱读书,蹴鞠倒是一等一的高手,还被高俅夸奖过好几次,父兄约束着,倒也没干什么欺男霸女的事,但这样一个人就跟正事不挨着,他刺杀耿南仲,怎么可能呢?

俩人自觉眼神是很隐秘的,互相只看一眼,眼里有疑惑,有探究,也就是须臾,然后就赶紧将头重新低下,老老实实地同地板对视。

他们到底是老实人,看不到旁人的反应,看不到这厅堂里除了他俩之外,剩下的人都已经将他们那几个眼神看明白了。

欧阳澈说:“殿下,学生不明,那韩宝胄并非”

殿下说:“住口!”

欧阳澈吓了一跳,刚想请罪时,忽然就觉得肚腹里一阵雷鸣电闪。

然后没有然后了。

哦不对,还是有然后的,殿下虽然骂了他,但等他告退,一脸羞愧地登上马车时,倒还有个小道士冷着脸走过来,往马车上丢了一个小纸包。

“殿下赏赐的符灰,一日三次喝,包好!”

问完了韩宝胄是个什么样的人,赵鹿鸣就琢磨起来了。

她琢磨了一会儿,说:“尽忠,你去中书省一趟。”

尽忠精神抖擞起来,现如今叫他跑腿的活可不多了,件件都是大活。

等到欧阳澈躺平在床上,喝着殿下赏的符灰冲水时,韩家就鸡飞狗跳起来。

门下省的使者到了!

发了明诏!盖了印的!

使者怒气冲冲,冲进韩家那壮阔豪华的大门,高声说:“叫你家满门老少都出来听诏!”

韩家人就大吃一惊,还没迎出来的韩澡声音都哆嗦了:“安国当真心狠如此,不怕叫天下士人寒心!大哥,咱们须得”

大哥却比他更老谋深算,说:“快出门接旨!我看只有一车,护卫数人,吉凶还不知,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全家就整整齐齐在院子里跪好了,不管男女老幼也不管是哪几房的,几十口人跪得整整齐齐。

使者打开诏书,就大声开骂!

跪着的人一听,两眼就发黑,可黑着黑着,又慢慢缓回来了。

长公主说:你们韩家的家教呢!祖训呢!两代宰相的家风就教出了这么个狂妄自大,蔑视朝廷,胆敢毒杀相公的逆贼!耿南仲虽有罪,那也该是朝廷明正典刑,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替天行道了?!咳!当爹的何在?!你儿子在太学读了几本书啊就读出个这,全是你这个爹失职!你还有脸当官!你们全家都没脸!罚俸半年!吃自己去!反省去!还有你家儿子干完坏事还有胆子逃,你们给我自查!马上去追他回来!追不回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使者举着诏书骂得抑扬顿挫,下面跪着的韩家老小就冷汗涔涔,其中韩澡满脸又是汗,又是泪,强撑着听完这顿大骂,双手抖着举起,膝行向前两步,准备接诏书时,诏书还没到手里,已经昏了过去。

这封吼叫信片刻就传遍了京城,又跟着韩宝胄的通缉令一起飞出了京城,四面八方纷纷洒洒,可最重要的一封还是飞去了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