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小抄,从小女道手里拿过水袋,喝一口水。

没有三架马车,只有一架。

可过一会儿到西军营中时,西军士兵应该也会很感到荣耀:“殿下来见我们,还特意穿了明光铠!”

她在惧怕这座城,她很失望地想,她进城时,百姓们那样好奇地望着她,望着她传奇而明亮的铠甲。

旁边小女道忽然说:“殿下要不歇一歇吧?”

“还不能歇,”她说,“我得将这些事背下来。”

“梁夫人写得也太多了,偏劳殿下。”

“若她写少了,才偏劳我。”长公主又叹了一口气,“她立了一功。”

梁夫人在神霄宫也领了个道官的职务,又在殿下身边侍奉,这不仅是韩世忠的荣耀,而且也成了整个西军里的红人。

要是个蠢人,这时候就应该作威作福起来了,毕竟她身边自然围上了一群西军的家眷,她们都愿意众星捧月地捧着她,听她发号施令。

但梁夫人不是那等蠢人,她生得美,头脑又机敏,性情开朗大方,还有些豪爽的手段,不仅将韩世忠麾下的军官家属收拢在手中,一个个服服帖帖,就连那些将门的家眷,她也知道该怎么钻营。

有几个性情傲慢的,很瞧不起梁夫人的出身,偏又不敢在明面上得罪这位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只能捏着鼻子迎她来坐了几次。

西军既然有军队留在京郊,自然他们的家眷也陆续来了,就在遭受过几遍战火的京郊村镇里重新修建起了房屋,让小军官的家眷居住,而那些性情傲慢的,都住在汴京的清净院落里。

她们见过了她,同她说了话,说着说着,她们就动情地哭,哭自己夫君冷落,哭战争将他们家的儿郎也要带上战场,哭一家子为国尽忠自然没话说,可家里的蠢儿子连恩科都没考上,殿下能不能再加一场呀?

等哭完了,她们就和梁夫人成了朋友,连同她们家里的事也都成了梁夫人交给赵鹿鸣的册子。

倒没听说什么大逆不道的痕迹,梁夫人写,大家都忙着呢。

文官们打生打死,与武将有什么相干?

他们赢了这场战争,奖赏不仅仅是殿下的封赏,他们在京城里也能享受到不同以往的目光。

比如说韩世忠最近联宗了,这军汉泼皮,而今竟有了个新出身!从此他也算是梅花韩家的分家儿郎啦!

又比如说姚家的两个儿子订亲了,女方既贤且美,还有不俗的妆奁,哎呀给姚家得意的,那两个小子每天恨不得晃着膀子走;

再比如说折家

赵鹿鸣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韩家?”

韩家出现了几次,不算触目,但留心就会发现他家很努力。

联宗,联姻,又是认义子,又是结拜为兄弟。

小女道就笑:“梅花韩家殿下也是极熟的,他们同真定曹家亲厚就不提了,就连小岳将军,旧主也是他家呢!”

殿下手里拿着小抄,发了一会儿呆。

“岳飞昨夜问我离城,与这事可有关系?”

梅花韩家的宅邸里,远望一片郁郁葱葱,可近看人脸上就带着萧条。

韩家的大哥将韩澡叫了过去,问他:

“近日的事,你可知道?”

韩澡低着头说:“正要禀告兄长。”

“禀告我,”大哥说,“我就知道,宝胄做不出这等大事。”

韩澡还是低着头。

大哥又说:“我已经瞧过口供了,有人凑巧拿到了清点内库的职务,凑巧那几日他生病请假,其他几个人也请假,凑巧要将腰牌给宝胄,凑巧就叫宝胄发现了一间内库里装满了毒药,都是官家制裁不臣的秘藏,凑巧宝胄还有一个巡查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