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不是光杆相公,忠臣也不是光杆相公,吴敏也有自己的门生故吏,也能在御史台找到自己的笔杆子。

笔杆子们被紧急拉去他家里开会,吴敏家的厨子就忙得团团转,又要给这群御史做饭,又要给李纲送去鸡汤,还要再给张叔夜预备两只嫩嫩的肥鸡。

吃了吴相公提供的暖心伙食,再加上准备搞的是耿南仲这个杀千刀的,大家就情绪都很激动,下笔如有神般,写起骂耿南仲的奏表那是洋洋洒洒,精妙非常。

吴敏送过张叔夜肥鸡回来时,就看到桌上堆起了一个小册子,面前都是两眼放光等待夸夸的党羽们。

他翻开册子看了半天说:“不行,得重写。”

立刻有人说:“确实我今日发挥不好,骂得不够狠。”

吴敏说:“你们哪,狠毒太过了!”

大家就懵了。

“骂耿贼,还有过不过之说?”

“要论他这人,自然是没有,但咱们是要在长公主面前分辨的,这就太过了。”

大家有点懂了,吴敏就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他今日去见张叔夜时,也拉着张叔夜的手说了半天。

大夏天,张叔夜坐树下乘凉,气色很宁静,一点也不见被李纲耿南仲的人轮番扎筏子的气恼。

吴敏说了几句很柔和,很亲切的话,张叔夜就摸摸他的手,说:“元中哪,我心里都明白,咱们都是为了大宋。”

这话也很柔和,但叫吴敏老脸一红,总归是撑着说道:“我是一定要给你争一个清白的!”

张叔夜说:“这肥鸡真好!”

等吴敏走了,张叔夜左右看看,说:“傻儿子今日怎么不问了?”

幕僚就一乐:“枢帅要历练他么?这两日的事,衙内私下问了我许多,可不敢在枢帅面前多言。”

“嗯,总算有些长进,”张叔夜摸摸胡子,“晚上将鸡炖了。”

幕僚等了等,又问:“枢帅可要写奏表?”

“不写,”小老头儿说,“他们骂战,我只躲我的,安心当个傻子就是。”

该怎么骂耿南仲,能给这狗贼拉下马,送去南方吃荔枝,这是需要些技巧的,轻了恐怕耿南仲的亲友团还有跳起来替他奔走喊冤的余地,当然这也不是啥大事。

但不要太重了,重了的话,有些事就过了。

他也特意提醒过李纲,分析利弊。

李纲嗯嗯啊啊,也算应了。

吴敏就觉得,分寸还掌握在他手里,他来掌握整件事的布局,诚恳而清晰地将耿南仲的罪行列一列,让长公主下定决心,踹他离开权力中心,使他以后再也不能对李纲和主战派不利,这就足够。

但就在他有条不紊地往艮岳送完奏表后,有人忽然跑过来说:

“相公!出事了!”

“什么事?”

“太学生们伏阙叩首,请杀耿南仲!”

吴敏就惊呆了。

李纲是个有很多美德的人,这些美德能让他有很多好友,好友们也乐意为他筹谋。

但李纲的美德里没有“很乖”这一项。

他嗯嗯啊啊之后心里还是很生气,坐在家里不言语,不喝夫人给他煮的茶,也不喝吴敏给他熬的汤,他就在那生气。

满城都在传他为了枢密使的职位嫉妒张叔夜,就要去抡拳头打老头儿了,自然家里就有人上门了。

上门的是他的几个学生,很尊敬他,特地来看望老师,其中还有太学生。

李纲就同他们说了说。

学生们义愤填膺:“耿贼可恶!”

出门后他们还在说,说这像话吗?!这贼难道就除不掉了?他一次又一次误国,一次又一次陷害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