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和浓烟顷刻卷上了天空。

禁军已经占据了码头,按照张叔夜教给他们的办法,禁军以“伍”为最低单位开始了作战,他们面前横七竖八躺下了几十具尸体,而他们当中受伤的人都很少。

但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叛军继续向前,其中穿甲的很少,多半是赤膊,但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张愤怒的脸,密密麻麻从前往后,数也数不清。

船上有人踮脚望去,就说:“确实足有万余之众!”

可他们都一个挤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脚步混乱地向着码头的方向跑,这就谈不上任何指挥和阵型。

远远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将军有令!将这些贼人推下河去!”

张叔夜听说了,就说:“这是齐枢的令,这人虽不通兵法,却也有些头脑。”

“可惜遇到了爹爹。”熊孩子赶紧说。

埋伏在沼泽北面的张叔夜骑在马上,看也不看自家傻儿子一眼,说:“点起狼烟!”

源源不断的人往码头上涌,那的确是撞也能给码头上这百余人撞下湖的。

可他们正奔着一个方向跑时,北边忽然传来了号角和战鼓声!

有人停下脚步,惊骇地张开嘴。

他停得太快,还没问出那句话,后面的人就将他撞倒了,一连三四个人压在他身上,最上面的那人才问出口:“什么声音?!”

“有敌袭!”

“敌从北面来!”

“南边!南边也有火起!”

北边有四百兵,南边也只有四百兵,和码头上的二百死士加在一起,不过一千人。

可这一千人被张叔夜安排得细致,此时突然出现,声势浩大,杀气腾腾,就叫大泽中间这万余人傻眼了。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说:“将军!将军!”

将军在哪?将军在码头,那还得奔着码头去呀!

将军似乎又下令了,下了什么令?要什么人往北去?什么人往南去?

赤膊的叛军士兵抓着一个身边的人问:“你听说了吗?往南还是往北?”

都往南吗?还是都往北吗?

妇人就忙碌地开始收拾行囊,孩子坐在帐篷前哭,一哭起来,立刻就有人又改变了主意:“我得带上妻儿一起跑!”

行囊里有他们偷偷攒下的口粮,还有两件绸缎衣服,就算离了这里,也有活命的本钱!

他不是第一个转头往自己帐篷奔的人,当他回到帐篷时,却又发现有人正同他妻子撕抢那个行囊他真是怒发冲冠!手上的长矛一矛就捅在那人心口上!

可他也不是第一个杀死自己同伴的叛军士兵,就在他身边,有人已经连续杀了两个同伴,甩了一下朴刀上的血迹后,又向他走来。

长公主如果看到这一幕,会感到很吃惊。

“他们莫不是忘了这是战场?”

可她很快也会回忆起灵应军在黄羊角山的第一场战斗。

她的士兵也曾经有过这样慌乱而可笑的表现。

只不过她的士兵尚有成长的机会,可张叔夜不准备给叛军这样的机会。

南北两侧的士兵已经渐渐从长草中走出来了,他们与码头上的死士不同,每个人都身着铁甲,手持长刀。

无论见到男女老幼,只要是大泽中叛军的一部分,只要挡在他们面前,都会像一块嫩嫩的豆腐般被切开。

“我不如王顺。”

这个头目环顾四周,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很快清醒过来,问:“齐枢呢?!”

他身边的亲信说:“不曾见!”

“将军”是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军队在遇袭时不能快速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