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后面的那个衙内,给人家推着独轮车的力夫撞了个跟头,独轮车上的的茶叶洒了一地。

“刚从码头运下来的!”

那码头也忙,每日挤在汴河上,京城里的人就要绕路走。

不绕路不行,河上挤满了船,船与船也会相撞,客气些的要分辨明白是谁的错,一起查看船体是否有损,需不需要赔偿。不客气的就先来一轮激情互喷,互相问候对方先人在地下是否安好后,船夫就就要在船主的指挥下抖擞精神,光着膀子赤着脚,抡着两条棍棒一跃蹦到对方船上,先给那没大没小的东西打个头破血流

但今日里对方爆出了一句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船!”

船老大一听这话,立刻吓了一跳,就不敢叫船夫们继续上前了。

“你这船里,有贵人么?”

船里有人说:“天子脚下,咱们称得什么贵人?你们将船开进人家漕运的码头,还不道歉么?”

这声音听起来是很文雅的一位相公,他掀起竹帘,从船舱内往外瞧一眼,便笑了。

“你看码头,如此忙碌。”

漕运的码头外,船舶都能挤到互相发生碰撞的程度,码头上自然繁忙得更加夸张。

搬运工们有赤膊的,也有脖子上挂毛巾的,还有穿短衫的,密密麻麻地互相挤来挤去,从船上往下搬运许多货物,再将空船放走。

什么货物都有,吃的用的,出声的不出声的,有扑棱翅膀去啄别的货物的货物,也有叫人一挤,将水罐打翻,奋力在地上蹦来蹦去的货物。

这样的地方,不管再如何管理,一定是避免不了人畜便溺的气味,因此整个码头都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热气。

船舱里的相公倒是不嫌臭,他看得很津津有味,可他身边的妇人也在跟着他往外看,越看越皱眉头。

“叫腌臜气冲到了?”他一边问,一边将竹帘放下。

但妇人伸手制止了他。

“你看这外面,多热闹。”她说。

“汴京城自然热闹,”夫君笑道,“什么时候不热闹呢?”

“战乱初平,百业待举,”她说,“为什么现在漕运已经这样热闹?这些船是从哪里来,运哪里的货?”

“各地赋税,都要送到汴京来,易安今日难道痴了不成?”

李清照终于放下帘子。

“赋税从何而来?”她问。

这是一个很小的问题,无论是码头上的工人,店铺里炖羊肉的厨子,还是寺庙里正在发糖水的僧人,供林檎的小娘子,没人思考过这个问题。

大宋这样丰饶,天下最好的东西都要送到汴京来。

它们自然就送到汴京来了。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