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变意味着杀戮,意味着人头滚滚,意味着动荡,甚至是燃烧的王城。

赵鹿鸣自然不愿将这座城付之一炬,她视这里为她的所有物,可别人怎么会知道?

禁军只要想一想他们爹妈,他们哪怕有三分热情,也立刻就要冷却了。

何况他们连三分热情都没有。

郓王给钱了吗?

给钱了。

钱给谁了?

给高级指挥官了,比如行门指挥使蒋宣,再比如殿前司的李福。

钱给到高级指挥官了,而且郓王的宫变思路也不是完全不靠谱,他的确是准确找到了两个担心被契丹人抢饭碗的人,他还私下里出示了太上皇的手书,说服了他们。

他的话语也很动听,他说:我是蜀国的哥哥,也是康王的哥哥,无论他们如何颠倒朝纲,我这个亲王仍然是坐的很稳的,之所以冒此险,完全是因为我孝,我忠,我孝顺太上皇,忠于大宋。两位就不同了,蜀国垂帘听政时,岂有你们的位置在呢?

这两个人是战中被先帝临时提拔起来的,本来位置就不稳,心里也不踏实,听完这话回去辗转反侧,就下定了决心。

郓王的话听过了,他们就算是郓王的骨干了,钱也收到了,钱的用途总是很多的,比如说现在粮价很高,多囤点粮在家里,未雨绸缪,再比如说家里妻妾的衣服该做新的了,接下来为皇帝服丧,好几个月没有新鲜颜色的绸缎布匹进城,又比如说郓王现在信任他们,总得留点后手吧?给郓王身边的内侍打通一下关节?

总而言之,钱是个好东西,为什么要花出去?

李福最后还是给殿前司的班直们发了点钱,每人几吊钱,沉甸甸地,蒋宣则是买了些酒肉,也不管犯禁不犯禁,请自己的下属们吃了一顿饭。

这三个当领导的就觉得,这事儿成了。

下面从中层军官开始,就集体觉得,这么点钱,这么一顿饭,你要老子把脑袋拴裤腰带上跟你造反,你疯了吧?

因此在这个雾蒙蒙的清晨,长公主带着灵应宫的道士们进宫时,谁也没阻拦。

一个月就这么点钱,玩什么命啊!

况且道士们明明白白是跟着长公主的,咱们呢?咱们真动手了,到时候郓王死保咱么?

郓王认得咱是谁啊?!要是真动手,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郓王他不得找几个替罪羊?

咱没读过史书,人家可是状元才,人家读过!到时恐怕咱连光屁股爬上房顶破口大骂的机会都没有!

郓王啥也不知道。

他是个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孩子,聪明又尊贵,从生下来眼睛就没往下看过。

禁军每个月禄米多少,每年发几次赏,汴京物价如何,一个禁军士兵要得到多大一笔赏赐是改善生活,多大一笔赏赐足够买他的命。

他不仅不知道,而且根本想不到这种问题,他也喜欢走在街头,同书生聊聊家国,听士兵讲讲苦楚,可他根本听不进。那些东西在他心里眼前飘过去就算是飘过去了。

禁军士兵由押官和都头管,押官和都头上面又有指挥使,再向上又有都指挥使,每一个人都服从命令,每一个人都尽忠职守。在他心里,他只要说服了那几个高级官员,一切就该行云流水,再顺畅不过的,怎么到了这一天,他学的那些东西突然就不管用了呢?

他站在殿内,整个人僵硬着,道士,道士要进来了!

一千个道士!

这可怎么办,福宁殿内是有他安排的班直,可那班直连铁甲也没穿,他们寻常穿的都是典仪甲呀!他们不是只要站在孤身进殿的长公主面前,长公主就束手就擒了吗?!

那脚步声似乎近了,更近了!

那些道士可不是真道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