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不吭声了。
过一会儿,耿南仲说:“陈过庭能有什么事,他必是来劝公主,召李纲回京的。”
一言以蔽之,这是个主战派。
李邦彦冷笑一声,“我若是他,我连宗泽刘韐一起唤回来,满堂激扬,岂不更爽快?”
“嗯,你怎知回京时不是这般?”耿南仲说,“若是敲铁板,公主到时,京城遍地都是关西大汉,还缺他几个么?”
这话就一语双关,说得很刻薄。
一来西军入京,遍地关西大汉;二来当年大苏在时,人称需关西大汉持铁板,才能唱出大江东去的气势。
若是只要这个气势,公主回京,整个朝堂上主战官员将数不胜数可怜秦桧投得早!
他要是苟到此时,他也是忠贞节烈青史留名的铮臣哇!
又过了一会儿,李邦彦说:“就怕殿下迷了眼。”
“殿下是太上皇的骨肉,”耿南仲说,“聪明智慧,冷心冷肺,断不会叫人迷惑了去。”
说话之间,又有快马从车边飞驰而去。
“这是郓王府的车马。”车外的侍从说道。
太上皇送回的东西里,除了丝帛之外,自然还有一封信。
一封密信,很殷切,很隐晦,而且所说内容与长史所见,一个字也不差。
京中有这么多忠诚的禁军!每一个都是祖上清白的良家子弟!可长公主竟然用契丹人去护卫太上皇!
这是护卫还是软禁?难道大家不是一目了然?!
可往来官员那么多,人人都有眼如盲,人人都噤若寒蝉!
太上皇说,听说诸子一切安好,他也就放心了,毕竟他做父亲的,不管千里万里,都记挂着自己的血脉,这是父子天性,抹杀不得的。
当然在这其中,他尤其疼爱的只有三哥,三哥呀!再送一件衣服来!送你的衣服来就好!朕看见了,就像看见了你!
记得快些!
郓王捧着那信,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手抖得不成样子。
夫人在一边看着,就急切地提醒他:“殿下,快些!快些!洛阳到京城只有四百里,再不写就晚了!”
这位状元才就是这样下定决心,再一次虔诚地刺破手指,写下血书的。
自然这是他的一片心,可他一点害人的念头也没有,他只想奉爹爹重回御座他只要个太子监国就够了!
兄长弃世,这位置原该是他的!至于九哥也好,呦呦也好,虽说专权跋扈,犯了大错,可毕竟是他的手足!是爹爹的儿女!他是一定不会忍心害他们的,他会将他们荣养起来,让他们衣食无忧,幸福生活一辈子的!
他就是怀着这样天真而澄澈的心,写下了第二封信。
并且同那件他的衣袍一起,快马加鞭送到了妹妹的手里。
这也算是密谋,她拿着那张血书,轻轻抖了抖。
这个三哥,其实算不得她的对手。
赵鹿鸣冒出这个想法后,忽然就是一愣。
她的确是一个冷酷的人,她想。
除掉郓王不是必要的,郓王这人是状元才,但也只是状元才,他只是一个天真软弱的士大夫,一阵风,一阵雨,就能叫他立刻缩回到安全舒适的壳子里,再不敢吱一声。
她纵容他的野心,让他将这个软弱虚幻的阴谋一步步变得坚硬真实,只是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清理宗室他卷进去的人越多,她的大义名分就越响亮,她的刀落下时,群臣们还得夸她隐忍大度!
忍了这么久!
郓王说,若是他赢了,他还要给她富贵,毕竟她是他的妹妹。
她就想起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比如年少时,郓王夫人还送过她许多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