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好看。

那个惊恐憔悴的老人不见了,春风一吹,又让他恢复了神气,自从他到了蜀中,所有人都尽心供奉他,他出蜀时,萧高六又给他带上了那样一支队伍。

这一路上他想吃什么,周围的官员都尽心给他寻来,那些珍稀的食材到了厨子手下,也不过寻常菜肴,一顿饭杀不得一百只鸡,那杀个三五十只总该寻到吧?不然太上皇想吃个鸡舌羹,拿什么送上去呢?

每天三餐都要提前叫当地官员准备着,可到了吃饭的时候,太上皇又可能改一改主意,那大家就少不得要一起折腾。

尤其是契丹人,太上皇原本还觉得这些契丹人可怖可他们比禁军还孝顺!他要什么,他们都不作声地取了来。

那太上皇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察觉不到自己这些小要求有多么过分了。

他甚至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因锦衣玉食给自己养得光彩照人,在对面这些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那些皮肤黝黑粗糙,脸上、手上有疤痕的人,原本也入不得他的眼。

他只是看向自己憔悴的女儿,眼睛里自然有了泪。

“我的灵鹿儿,”他伸出手去,“数载不见,你怎么变得这般憔悴了?”

他的灵鹿儿跪在地上,哭着又叩了一个头,“爹爹,女儿不孝,让爹爹受苦了!”

爹爹叹了一口气,“爹爹吃些苦不算什么,你保住了大宋的社稷,这才是要紧的,否则爹爹无颜对宗庙呀!”

父女俩哭成一团,梁师成上前劝慰了几句,其他人就按部就班地躬身行礼,请他们两位以身体为重,节制哀伤。

他们都在冷眼看着,看这个因扛起整个国家而消瘦的女儿,看那个腿长擅跑躲在蜀地享福而容光焕发的父亲。

哪怕是山陵使李邦彦这么个人,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

“太上皇全无心肝哪!”

自然也不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感慨,这样的感慨从蜀中起,早就弥漫在京畿路上,并且很快就要跟着队伍进京了。

哭是一时哭不完的,路上遇到先哭一场,女儿哭爹,爹哭女儿,然后要进洛阳城哭,妹妹哭兄长,爹爹哭儿子。

他们哭,周围还是一圈人劝。

太上皇进了洛阳的行宫里,哭得两眼通红之后,也不忘记说点正事。

他说:“灵鹿儿,你领军征战这些时日,瞧你憔悴到这副模样,唉,你也是朕如珠如宝的女儿,你那些姊妹何曾受过这苦啊?”

“女儿不苦,一想到是为爹爹分忧,女儿什么苦都能吃。”

“而今可好了,爹爹回来了,必不叫你再受这样的苦,”太上皇微笑道,“你也可以歇一歇,待回了京,你总算可以歇一歇,爹爹还要带你一同出城踏青,同去金明池上游湖,看一看好风光。”

女儿说:“爹爹,女儿歇不得,完颜粘罕虽退军了,可金人发誓要报仇雪恨,他们回上京不过是备战去了,待秋风起时,他们还要南下,女儿须枕戈待旦,一刻也不能松懈啊。”

太上皇那秀雅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我大宋有精兵百万,又有良将千人,何须你一个女儿家如此?”

“爹爹,女儿原也作此想,唉,今岁完颜粘罕能破石岭关,南下迫近京师,都怪女儿分身乏术,阻击了完颜宗望一线,便不能回援太原。”

她不仅这样说,还抽空看了一眼站在太上皇身后的梁师成。

梁师成赶紧跪下了。

“殿下此言,千真万确,殿下虽为公主,可若论运筹帷幄,臣不及殿下,河东诸将皆不及殿下啊!”

太上皇眉头皱得很紧。

“总归是你哥哥无德,”他叹了一口气,“我原该训导他一番,可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