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温言抚慰过的士兵就拿着工具,比别人走得更快些,走到未知的迷雾里去,对抗宋人留下的许多陷阱。

他们其实都是些很淳朴的人,被石头砸烂了胸膛时也要说:“郎君真好啊!”

郎君骑着马,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郎君的心绪也全然不在他们身上,可郎君走过去时,还要捂一下自己的肋骨,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那些被牺牲的异族士兵就更安心了,况且不安心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喃喃地说:“郎君心里有我们。”

郎君脱了铠甲,坐在自己的帐篷里,已经完全将路边那些等死的士兵忘掉了。

他捂着自己的肋骨,等医官走进来,他就问:“怎么时不时还疼?”

“郎君有旧伤,举凡武将,皆是如此,郎君今日疼,待年岁高时,更疼。”医官见怪不怪,“营中有宋人处缴获的药,给郎君贴一贴就是。”

“我不要那个,”完颜宗弼皱眉道,“当初哥哥给我用了什么药?还用那个就是。”

医官愣了一会儿,正好那野走进来。

完颜宗弼挥挥手,医官便乖觉地下去了。

“粘罕元帅到哪了?”

“已过石岭关。”

“他们倒快。”

“元帅用娄室将军开路,”那野说,“确实快。”

完颜宗弼就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还没回上京吗?”

消息总是有滞后性的,这个问题那野就答不出了,但完颜宗弼也不是要他的回答。

“来日在都勃极烈面前,咱们须不好看。”

“为何?”

因为兵败垂成,那就得找一个原因,找一个背锅的人。

完颜宗望在征战途中病死,有什么比这个人更适合背锅呢?

可一想到这里,完颜宗弼的心就隐隐烧起了一把火。

他看向那野,换了一个更轻松,也更意味深长的话题。

“那野将军,你可见这一路下过雨么?”

一路都没有下雨,汴京也是如此,稀稀落落地下了几场,都是小雨,不足浇地。

农民就要等,等一场大雨将田地浇透了,然后才能耕种。

等大雨的时候,大家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去某位雨神庙,龙王庙,放点供品求一求,尤其今年这些城郊的小庙都被金军顺手破坏了,大家就更忙了,得先给庙重新修起来。

城外的农民在忙着修缮庙宇,城内的百姓也感受到了物价上涨的威力。

他们比城外的农民更有见识,因此想的也就更多了。

比如说,异常的天象通常昭示着皇帝失德,这是上天的警示,皇帝祈雨自然是要祈的,可也不能忘记斋戒,反省,甚至传说中要是真来了大旱,皇帝还该下罪己诏呢!

不管历史上有没有过吧,话本子里是这么说的。

大家悄悄说到这,就为难了。

要真是需要官家表态,官家在哪呢?

他们大宋现在没有官家了呀!官家的棺材正往回运哪!

那又有人说了,皇帝山崩,论理也该是太子!

可市井间偏又有流言说,公主不喜欢这个太子。

似乎每一个人都会来曹婆婆肉饼店买个肉饼吃,虽说经历了这两年的战乱后,肉饼尺寸和馅料都有点缩水的嫌疑,但城门开了,外面的船进来了,立刻又有数不清的人涌进来,买一块缩水的肉饼来吃。

比交通要塞还四通八达的肉铺,市井流言也就格外旺盛。

有人一口饼,一口汤,专心地吃,吃得很香甜;

有人风卷残云吃下去两个饼后,开始叫小二出去打酒回来,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