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虞允文正坐在草席上,检查着手里的一张琴。

阳光从帐篷顶端洒下来,落在他低垂的眼帘上,布满细微伤口的手上,以及琴弦上。

书生听到脚步声,抬起眼很诧异地看向掀帐往里探进来的两颗脑袋。

但这俩人啥也说不出来了。

行军打仗还带着一把琴!

这骚包有病吧?!

骚包书生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怀里的琴,忽然一乐。

“这琴并非我从真定府带来的。”他说。

两条漏网之鱼愣愣地看着他,第一个人说:“那你是在路上买的?”

也不对,从真定到虒亭这一路杀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要说路上能看到的人,那就只有金人。

第二个人就修正了一下自己兄弟的话,“你是从金人那缴获的?”

“我在路上见到一棵被雷劈焦的梧桐木,很是可惜,”虞允文说,“我自己斫了一把,只是技艺不精,叫二位见笑了请问二位有何二位?二位?”

这些事是虞允文回到中军营时,遇上王善聊起来的。

大家都是熟人,岁数也不大,虞允文是个谨慎的,就问:“刚刚有两位道长来我帐中,却不说什么事,神气很是古怪。”

王善问,“什么模样?”

虞允文想了一会儿,“不像蜀人,也不像河北人,走路带些行伍气,年纪与咱们相仿。”

王善就明白了,“他们也还算不得是灵应军,只是挂个牌子罢了。”

“何解?”

这时候公主不在中军帐,她又去找李素了,她一天总得找个三五遍李素,有时候李素对过的帐她还要再对一遍,就叫李素手下的小吏偷偷吐槽:“锱铢必较,这是生在天家呢,要是生在小户人家,就这个精明劲儿,得治得阖家上下大气都不敢喘。”

中军帐平时不叫人待,两个人就在偏帐里坐着,小内侍们同他们都熟悉,笑嘻嘻地送过来两碗茶。

“小虞郎君来得巧,现在又有茶喝了,前些日子,哪怕是我们尽忠哥哥也只能嚼茶叶渣滓呢。”

“前些日子也没这些事,”王善笑道,“大家都在生死存亡间,叫完颜粘罕和完颜娄室打得大气也不敢喘,哪有心思变着法儿的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