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尽忠就小声嘀咕:“得了殿下这样的承诺,种十五也该知足了。”

他说完后很敏锐地四处看一眼,看到梁夫人低着头,像是忍笑,可尽忠再看,梁夫人又在同另一个女道说些粮草的正经事。

王善就说:“你在别的事上都很精明,就这件总有些憨。”

有什么憨的?尽忠皱眉,种冽诉说委屈,殿下安慰他,夸他家,几乎明示了他家的奖赏,还和他谈了谈西北马政,还有什么该说没说的话吗?

看看殿下这姿态!真是明君里的明君!

要是不看她纵容曲端在西军里横冲直撞,大杀特杀,她简直宽仁到软弱啦!

可提到曲端,谁也没听说她斥责折可求一句。

私下里也没斥责过。

辕门将要到眼前了。

种十五又小声说话了。

“臣,臣还为那日之事”

“哪日?”

“曲帅与折知州口角龃龉,折知州那几句诛心之言,臣不曾为曲帅说项”

殿下似乎又笑了。

“十五郎,你凭什么一定要为他说项?”

十五郎低了头,“可萧将军”

“萧高六是契丹人,他自然要向我表忠心,况且他与西军各位帅臣从无交情,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殿下停滞了一下,“况且你平白无故,惹折家做什么?”

这怎么能说是平白无故呢?

十五郎一瞬间又有些委屈,但殿下已经下了马,不给他委屈的时间了。

她的眼睛轻轻地弯起来,在混合了崖柏、艾草、檀香的晚风里,冲他轻轻笑了一下,扭头走进了营中。

就连那冷心冷肺的样子都像是闪着光。

种十五就这么浑浑噩噩回到秦凤军营中的,有几个侄子同他说话,他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等他坐下时,忽然发现周围围了一圈种子,各个都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些惊慌地喊道,“我只是路上偶然遇到殿下,护送她一程,殿下什么都没说!”

一个大种子就说:“十五郎,瞧你那样儿!你都要及冠了,怎么还是这副稚童般不晓事的模样!”

十五郎就很气愤,“这话殿下说得,你们说不得!”

殿下回到帐篷里,忙着拆包裹,里面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是季兰给她送来的。

这册子外面用两层油布包着,两层油布间又有油腻腻的火油。

王善说:“季家阿姊吩咐臣弟,若是路上遇到贼寇,旁的都不要紧,只有这册子要烧掉。”

她应了一声,但不忙着现在打开,佩兰就将它收起,一看是要等到人都退下时再慢慢看。

一个小女道翻出一包茶叶来,连忙给她煮上,又摆出了一盘从蜀中送过来的小点心,这些点心能在路上走几个月,基本也称不得是点心,都是些糖块儿罢了。

放在京城,吃得精细的汴京市民看也不看一眼。

但公主看了一眼就很舍不得,“不要拿出这么多来,一小碟就行。”

又用小叉子叉了一块儿硬硬的,叉不进去,只好用手帕拿了,递给尽忠。

“十二郎,你也尝尝,”她又问,“穿云的脚怎么样了?”

梁夫人就说:“还好,昨日还有些肿,换过一次药酒,今日瞧着没大发。”

蜀国长公主一边问,一边拿着那碟糖块儿,一个个分发,大家一个个谢恩接过,接过来还不舍得吃,继续用帕子包着,揣怀里,这场面就又凄惨又好笑,

尽忠很想舔舔手指头,但他忍下了。

他说:“殿下待种家,真是天高地厚。”

“我给你赐了这名,你为人忠不忠心不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