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弼想了一会儿,“他们带多少干粮?”
这个很清楚,三日的。
完颜宗弼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儿,脸色没变,又将地图收起来了。
第二个消息来自副将。
此时在山路上等待韩世忠的伏兵还在等,他们说,韩世忠明明跑到包围圈的口子里,突然又跑了出去,十分蹊跷。
那时完颜宗弼说:“再等一等。”
此时副将就走过来说:“今日该讹鲁送信来。”
他是按照规矩报一句,完颜宗弼作为统帅,一般也会说:“再等一等。”
但这个年轻人将手中的麦饼放到一边,抬起眼睛看他。
“他素日里也会延误吗?”
“讹鲁为人小心,做事精细,很得宗望郎君器重,因此被授以押运辎重,交通粮草之职,他素日多是早一日到两日。”
“那他今日为何延误?”完颜宗弼问。
原因可能是很多种,比如说他身体不适,又比如说路不太好走,再比如说
副将看了一眼山坡下。
山坡下的宋人依旧被困在包围圈中,苦苦支撑。
郎君应该心情不会太坏,那么为一个老成持重的粮官求一句情料来也无妨。
这个副将张张嘴,刚要说话时,完颜宗弼又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冷,让副将打个激灵。
“无事,”完颜宗弼若无其事地说道,“他既受我兄敬重,文书迟一日也无妨。”
他说完又一次拿起麦饼开始吃,每一口都很大,但并不狼吞虎咽,而是细细地嚼,像是咀嚼它们寡淡的滋味,又像是拿它们当看不见的敌人精细对待。
第三个消息是完颜娄室传来的。
上山时士兵带着那个信使,脸上很是神采奕奕,甚至带了一点不正常的激动。
完颜娄室的信使说:“郎君!我已经听说了宗望郎君病逝之事,不要紧,我们娄室将军正向此而来!”
完颜宗弼手里紧紧握着最后的一小块饼,问他:“你们如何得知哥哥病逝的消息?”
“不曾得知,”信使说,“只是收到这边的旗帜,粘罕元帅料定必有事故。”
“嗯,娄室将军因此而来么?”
信使很直率地点点头。
完颜宗弼又问了一句:“当真?你不曾遗落了什么话?”
左右的人都很诧异,该说的完颜娄室自然让这人就说了,他还能藏起来什么话?
完颜宗弼问了第三遍:“所以粘罕元帅收到旗帜,便派娄室将军来此,专为支援我等?”
“那倒不是,”信使说,“唉,那小公主骨头颇硬,至今僵在峪口,不得寸进,娄室将军战之不利,被元帅责罚,与监军一同开山修路,也是来与郎君汇合。”
这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有一旁的女真人悄悄看了这年轻的统帅一眼,觉得他要不就是没话找话,要不多少就是有点拿着鸡毛当令箭。
但完颜宗弼丝毫不觉得自己聒噪,他说:“多谢你,请你回复娄室将军,我就在此处,若能克宋军,我自领兵马与他会师。”
那个使者得了这话,一刻也不停留,他在营中补了些清水和食物,换了一匹马,立刻就离开了。
有人问:“郎君?”
完颜宗弼看着手里吃剩的一小块肉饼,问:“仆散忽土,你为了这块肉饼,愿意杀几个人?”
他那亲卫就懵了。
“郎君?”
“我问你话。”
“我眼下不饿,就算我饿,营中自有吃食”
“嗯,”完颜宗弼问,“若是营中粮草断绝,你饥饿十数日,只见到这一块肉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