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就说:“存这么多干草干什么?俺们又不是牲口,吃它抵饿么?”
小岳将军说:“给你们存着还抱怨,哪那么多废话!按人头分了当铺盖就是!”
接下来的时间就很宽裕,大家搓一搓脚,吃一顿热饭,又将干草一捆接一捆抱出来,里面有些受了潮,有的士兵就不耐烦再换一捆新的,直接躺下就睡了。
等到了夜里,北风渐渐就起来了。
它呼啸着来到了这座坞堡外,如同带来千军万马,整座山上的树木都为它所震撼,发出了凄厉的鸣叫,可呼啸声在头顶盘旋过一会儿,叫山下的士兵心惊肉跳了半夜后,那声势渐渐就歇了。
有人小声问:“怎么这么冷啊?”
北风是停了,可有细雨落下,到地里就成了冰,冰上又铺了一层雪,等到雪也停了,那些偷懒没有去抱干草的士兵就睡不着了。
他们牙齿打着寒颤,一声接一声也不知道在问谁:“怎么这么冷啊?”
这里没有容纳成千上万人的山洞,坞堡也容纳不下,这些士兵就哭着往同袍那热乎乎的干草堆里钻,这就又成了考验战友情的时刻有人钻进来了,相依为命地贴在一起睡,有人钻进来,被同袍一脚踹出去,又经历了一些哀求、讨好、贿赂之后,总算是能分享到一些干草,不至于睡在冷冰冰的地上。
天蒙蒙亮。
干草被送进了灶坑里,变成了幽幽的火。
士兵们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麦糊之后,细小的汗珠从额头上钻出来,昨夜就总算是平安熬过去了。
他们小声说:“小岳将军其实也挺厉害的。”
这要是停在半山腰,甚至是山顶上,又会怎么样呢?
没有干草,没有坞堡,没有群山替他们的帐篷挡挡风,这一夜可怎么睡呢?
可军官们昨夜是睡在坞堡里的,他们本来就没受过这一夜的风雨,清晨出了坞堡,立刻就大惊失色。
“昨夜下过这一场雨,金军的痕迹可怎么找?!”有人就大呼小叫,“小岳将军,虽说宗帅选你为将,可你也该记着军令!”
岳飞沉下了脸。
“看不见痕迹,你们便找不到么?”
大家瞠目结舌。
“将军岂不是在说笑?”
“向前便是南山,南山脚下有两条路,一条向南,一条向北,”一个副将问,“小岳将军,你也算是在灵应军中待过的,难道你要掷筊问一问关圣帝君吗?”
“金军为何要南行?”
这几个气势汹汹的军官就瞠目结舌。
“完颜宗望若向南,便要一路走到虒亭之南,”岳飞说,“难道他要同完颜粘罕汇合么?”
“有何不可?”
“纵他神兵百万,挤在虒亭这方圆不过几里的去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如何施展?”
大家又瞠目结舌了一会儿。
说得似乎都对,可也太自信了些。
“咱们继续往北走。”岳飞说。
他第一个骑上马时,身后人冷冷地看着他。
“他倒笃定。”
“他就算带错了路,死的也是殿下,不是他。”有人说,“他凭什么不敢?”
“咱们只看着他最后究竟如何。”
有人冷冰冰地说。
他们继续往北走,山路也渐渐变得陡峭了。
抬头便是天空,伸手似乎就能摸到云彩,山上的树木也渐渐稀薄,四面偶尔能听到一声寒鸦,两三声应和。
他们就这么行走在最后的冬天里,像是行走在另一个世界的独行军,这次没有人说话了,可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岳飞。
看着他到底要将他们带到什么地方,看着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