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世忠不是一个矜持沉默的人,他家中的那些事,平时和同僚一起吃饭喝酒时全都倒出来了,有些是酒前倒的,有些是酒后倒的,倒了个精光。因此家中有几口人,父母高堂是否康健,发妻姓什么,哪里人,性格如何,小妾有几人,都是从哪里赎身来的

小军官说:“偏他心软!稍求一求他,他无不应的!”

香象奴给他又倒了一点酒说:“看他杀敌时倒悍勇,平日在营中也听不见心软的名声呀。”

小军官说:“你这憨货,我又没说他对男人心软。”

香象奴刚开始是很认真地打听,后来就变成了被迫听下去,听韩世忠爱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并且每一个都是在路边捡的,青楼里遇的,反正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冲他一哭,他就立刻开始掏钱袋的奇闻轶事。

自然八卦里的韩世忠也是很有魅力的,比如救下的多半都是被其他恶霸或嫖客欺压的女子,她们的眼泪也不是装可怜装出来的。人生对她们来说就是苦,而且苦得过了分,那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磊落豪爽的英雄,有人心生感激,有人觉得自己终身有了依靠,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韩世忠一路行军打仗,他并不在某个地方久留,这些姑娘就不太清楚,他不是对某一个一见钟情为了这些可怜的姑娘,他三番五次地倾囊搭救,称得上救风尘,再救风尘,还救风尘

至于家里现在还没组建起一个加强营,主要是因为就算他救了一群青楼女子,这些姑娘刚开始图他真心,以为他就是爱自己一个,后来发现那颗心跟榴莲似的,他不是因为爱某一个而救风尘,而是他就有“救风尘”这个爱好,有人就愤怒地跑了。

最后还剩下的姑娘,多半是想通了这位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再看看温柔贤淑的大夫人,就能把日子好好地过下去,不仅和他关系处得不错,和他那位正妻关系处得尤其不错,也算是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找到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归宿。

韩世忠是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啥问题,他救每个姑娘出苦海时都是真心实意的,那怎么不算一种真爱呢?反正他就这么继续傻乎乎乐呵呵地救风尘下去了。

这些听起来非常痛苦的八卦终止于曲端突然的巡营。

西军之爹禁止他们在战时聊八卦,更禁止他们饮酒,原本大家可以偷着喝,但曲端巡营的时间不是那么固定,他可能饭菜端上来,大家以为他要好好吃半个时辰,结果他突然就出去巡营,抓全军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

好在香象奴很机灵,还是飞快地逃走了,很惊险。

香象奴把这件事办完后,萧高六在耶律余睹的帐篷里刚出来,看到这个奶兄使劲地掏耳朵,就很疑惑:

“你耳朵里进了什么脏东西了?”

“无事,无事,”香象奴小心地把耳朵里的那根小勺子掏出来,说,“郎君,我看他也是个豪爽英雄,咱们其实也不必同他过不去啊。”

萧高六就嘴一撇,“原本这话是也,现在不行!”

“郎君,为何呀?”

“耶律将军今晚气得饭都吃不下!”

香象奴也很尴尬。

耶律余睹不耐烦听韩世忠的八卦,但他今天被曲端和韩世忠气够呛!

而且最气的是晚上升帐,他等着曲端解释,或者是更有诚意的赔礼道歉。

可曲端怎么可能赔礼道歉呢?

曲端要是知道耶律余睹的心思,他就得很疑惑地问:“我犯什么错了?”

不错,他替耶律余睹指挥了契丹军,耶律余睹年纪也比他大了十岁不止,那又怎么样呢?

当爹就当爹,难道还要看年龄的吗?

他甚至连耶律余睹那张黑黑的脸都没看见!

曲端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