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不多,但村民们没舍得砍过,现在也被砍下来了,连同金军自己带来的辎重和马车,还有死去的战马,以及同袍与敌人的尸体,共同堆砌出一道道简陋无比的防线。
有了防线后,他们就开始缓缓地向后退,退到防线后面去,开始打起了他们的防御战。
这画面让人感到错愕。
再大的村落也无法支撑起这场山谷里的几万人的大战,可那些砖头瓦块都只能称得上地基,倒是尸体在地基上叠起来,冷硬之后就变成了极好用的墙!
它甚至天然有些缝隙,足以让长枪在后面刺出来!
有人在用尽全力构筑这道防线,有人就用了比他更多的力气去摧毁它,还有人原本是其中一方,可是在它面前忽然就发了疯。
他说:“哥哥!哥哥!你怎么被砌进墙里了!”
那个士兵嚎啕着,惨叫着,歇斯底里扔下了手里的武器,徒手去拖拽这一块“人砖”,自然他是不能成功的,因为对面的金人见了立刻就踩上了他的哥哥,当头给他一斧子。
过后他也被筑进这墙里了,离他哥哥很近,那渐渐冷下来的眼睛还在向着那个方向望,像是多望几眼,他们就手拉着手又回到了故乡陕西的大地上。
可这一幕太寻常了。
不寻常的只有金军那冷静而快速,如同蚂蚁一般的效率,他们的脚下也有他们的兄弟,或许还有他们族中最好的儿郎,那可能是族长的独子,他们踩过去了,一趔趄,低头才发现,就叹了一口气说:
“怎么就踩烂了?已经不中用了。”
太阳就又一次摇摇晃晃地下山了,任凭冷风吹着战场上的所有人。
宋军鸣金收兵,但将四面围得连只鸟也飞不出去,后面的西军和河北军已经赶到了,只是地势所限,没办法加入战场,只能委委屈屈在后面捡柴生火烧水做饭。
金军坐在谷底,在工事里升起许多火堆,也默不作声烤自己的干粮来吃。
赵鹿鸣走出帐篷,望着山下黝黑通红的战场,忽然问,“什么声音?”
曲端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回答了:“是女真人的歌。”
“他们自己唱的?”
“不是,”曲端说,“这是萧高六的主意。”
这些契丹军跟着金军数年,会唱女真人的歌不是什么稀罕事。
连这小把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都是楚汉相争时玩过的把戏。
曲经略观察了一下殿下的神色,语气里带了点苦口婆心:“臣观契丹军勇猛,只是萧高六其人,面似忠厚,却常用这些狡计,殿下不可近之!”
她想了一下,“那我该亲近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