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都是这种战斗力的军队,再以数倍的兵马压下来,就算女真人自视甚高,也要被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但蒲察石家奴想的比他们更多一层。
他就在这一刻,想清楚了第二件事:如果他守住虒亭以南的关隘,是可以困死西军的。
兵马不是越多越好。
每一个人,每一匹马,都是要吃饭的,人吃粮食,马吃草料,可粮食和草料不会从严寒的大地上长出来。
那就得靠筹措,从山西的每一座城,每一个镇,每一个村庄,每一家每一户的房前屋后,甚至是孩童的嘴里筹措出来。
要是赵鹿鸣不曾离开河东,原本真的可能筹措出来,她死守石岭关时,从太原往南的每一片土地,百姓无论穷富,至少可以专心致志地耕种,那粮食也只会供给大宋的军队。
那些时日其实也并不轻松,有利剑悬于头顶,百姓们自然被摊派各种徭役和赋税,怎么会轻松?
可现在利剑落下来了,金军不仅带走他们的青壮,还要卷走这一路上所有县城粮囷里的最后一粒粮。
村庄看起来也还是村庄,县城也是依旧的样子,可再想筹粮就难了,地皮已经被刮过,哪那么容易一刮再刮呢?况且如果公主麾下只有个两三万人,刮一刮也够吃用的,要真是十几万西军又来了,她凭什么用这片因战乱而变得贫瘠的土地,养活这十几万兵马吃喝?
李素是已经绞尽脑汁,可脑汁也变不成粮食,只好说:“等到了京师就好了。”
京师自然也没有粮食,可到了京师,四方观望的行政官就会争先恐后地送粮送人来了。
而现在就是这根线绷得最紧的时候。
现在就是这长夜最黑的时候。
赵鹿鸣要是知道蒲察石家奴想清楚了这一切,也会说一句:“好险!”
幸亏他虽不是庸将,可还想晚了一步。
幸亏他不是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还在焚烧河北,清理出一条道路的东路军每一天都过得很不得已,可坚城就在那里,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要是看到西路军的表现,这几个更有天赋的女真名将是会皱眉的。
但打仗就是需要一点运气,每一条路只要选定了,就不能再走上第二条路了。
况且这些想法都是在这条路上走尽了,也看尽了,才自然悟出来的,若是没走上这条路,蒲察石家奴也会想:公主怎么可能真就带来了西军呢?
女真人想要快速打通被拦腰截断的路,他们是一点错也没有啊!
山谷里还在鏖战。
西军士兵和金军的渤海与奚族士兵厮杀在一起,这次他们脚下没有了一条蜿蜒的,可以将鲜血导出的河流,那血就在他们脚下,那血潭也渐渐汇聚在他们脚下。
金军两翼则换上了蒲察石家奴的女真精锐,用以抵挡契丹人从侧面的攻击,契丹人自然是士气很高涨的,他们之间有仇是一部分,可要是女真人势大时,契丹人不也只能忍气吞声地低头么?抢功才是更重要的一部分!
没有一个人喜爱战争,所有人爱的都是战争胜利后获得的东西。
契丹人现在就在为那东西而战,因此比复仇更加甘美,比复仇更加炽烈!
曲端守在中军,看到对面的渤海兵在一次冲锋被反冲锋后,就说:“不要冒进。”
王善立刻就问:“请曲帅解惑?”
虽然曲端一般对笨人很不耐烦,但他自己不是个笨人,他也要考虑一下王善问问题时,到底是王善在问,还是王善身边的公主在问。
一般的笨人他是不忍的,公主要是笨一点他得耐心教导。
“金军只要这一仗有半数能回营,”他说,“就算他们赢了。”
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