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寻常的幕僚或是副将,而是他的长子蒲察没里野。
没里野说:“爹爹,我怕宋人还有后招。”
蒲察石家奴冷冷地望向他,“你怕了么?”
“儿不怕死,儿只怕咱们轻掷这许多儿郎性命!”
于是他的父亲就又问了一句:“咱们来此,所为何事?”
年轻的儿子就答不出了。
蒲察石家奴会在这里同宋军决战,难道是为决战而决战吗?
他才是怕了。
他不怕死,但他怕他完不成完颜粘罕交给他的任务。
女真人从来都不觉得汴京是一定能攻下的。
他们并不好高骛远,目的也很明确,他们要钱,要十倍百倍于宋进献给辽的岁贡,还要三镇,要将这些都收归囊中,而后才能自城下撤军。
但他们不会说这是自己的底线,因此完颜粘罕还在夜以继日地在汴京周围修筑工事,封锁这座都城。
如果能在夏天来临前攻下汴京,他们自然是盆满钵满,可就算攻不下,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去也不亏啊!
而且反正这又不止一回!
汴京不仅是一座载满金银的城池,它还是大宋整个王朝的中心,行政的枢纽,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快马进出往来。如果这颗心脏一次又一次被女真人围攻,它还能如臂使指地向各地下达命令吗?
如果不能,这个王朝会变成什么样?
它自然会渐渐衰败,而它年轻的邻居则一定会在某一天彻底踹开那残破的大门,抢走所有的财富。
但前提
前提是这个年轻人在踹门踹到邻居拎着刀子出门时,他得能跑回家啊!
蒲察石家奴一定要重新打通从虒亭到太原的路。
如果他不能,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东路军了。
完颜宗望元帅在河北,几乎拆了真定府的每一间房,掘了每一座坟,那些木头和石料都被他用来构筑一座座“火炮”,将他的愤怒倾尽在真定城的城墙上。
真定城已经很残破了,他也已经很疲惫了。
可真定府还是不肯投降。
不仅那座城不降,还有周围许多的援军,那些原本是农民甚至是流民的人用尽许多办法,只为跑到城下,放一把火,烧几座“火炮”。
烧那东西有什么用呢?
可城墙上的人见了,就指着火光的方向说:“你们可见了?城下有咱们的人!有咱们大宋的儿郎!”
“他们不降,”城墙下的人说,“咱们也不降!”
完颜宗望陷进了这样的泥淖里,向前一步是大名府的宗泽和岳飞,后退一步是真定府的十万生民。
整个大金都陷入了这样的泥淖中。
上京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轻而易举地俘虏大宋的皇帝,更不明白为什么连大宋皇帝都降了,大宋还是不降!
完颜粘罕的信里就很尴尬,说其实大宋皇帝也不能说是降了
大宋皇帝还是穿着一身素服,白衣胜雪,还是苍白的一张脸,还是每天都待在完颜粘罕给他预备的帐篷里,那帐篷里点了好几个炭盆,医官一进来就说再多放一个就要中炭毒了,可大宋皇帝还是觉得冷。他就是这样柔弱,弱不胜衣。
完颜希尹时不时进去和他聊聊天,一聊天就觉得,真是一位有学识的皇帝,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又博闻广记,要是带回大金,当个学士用是绰绰有余的。
但只能聊这点东西,只要说起劝一劝城楼上的人,写封亲笔信,或者是别的什么,皇帝就会嗷地一声晕过去!
唉。
完颜娄室倒是一点都不愁,他还是每日在阵前检查土台箭塔,而且只带了几十个亲兵。
赵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