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子精神抖擞,说:“不用谢!”

他这牧羊人就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有你什么事儿啊!”

曲端打了个喷嚏,身边有亲兵上前,想请他喝一口热水。

他冷笑一声,“有仇寇热血堪饮,我是不渴的!”

天还是冷,但不要紧,他身体好得很,精力也很足,此时他坐镇中军,可前军也少不了他,所以他提前熬了个小夜,给“配合”契丹人作战的镇戎军安排得妥妥当当。

安排完之后他还很贴心地与康随讲了两句心里话:

“非我族类,我原是看不惯的,可大宋江山社稷为重,他们又是来投奔殿下的,我不看他们,难道也不看殿下,任由他们损兵折将么?”他放下手中的那卷兵书,轻轻地叹一口气,“只盼他们识得我的苦心,勉力报效才是。”

康随好歹也是他身边倚重之人,此时唯唯诺诺,竟然一句能附和的话也没有。

一见他支支吾吾,曲端就叹了一口气:

“地势图可背熟了?明日地势叵测,我虽万全之计,到底还须诸将精熟在胸,算了,将地图拿来,明日拔营前,我再考校他们一番。”

就这么折腾全军,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疲累,赵鹿鸣偶尔看他一眼,那双炯炯有神跟大猫似的眼睛下面,连个黑眼圈儿都没有。

这就很让公主感到佩服。

金军是从后面绕行上来的。

刚刚发生过的事,现在似乎是一模一样的重演了一遍,只不过交战双方调换了地势。

金军居高临下,宋军站在山底。

还不止这个,毕竟契丹前军结阵向前时,金人能看到的只有耶律余睹的大旗。

而现在从山后升起的,是蒲察石家奴的旌旗。

所有人看到后,呼吸就像是突然断了一瞬,那是蒲察石家奴的中军,也就意味着其中有一支战斗力相当可靠的女真老兵所组成的军队那更意味着,蒲察石家奴已经将他手里的牌,毫不犹豫地都打出来了。

漫山遍野的旌旗,漫山遍野的铁甲,女真人走出白山时还只是一个个穷得叮当响的猎人,可现在他们的装备已不输任何一支大宋军队了。

他们就连战马也是披上了铠甲的!

战鼓一声接着一声,回滚在群山间,群山给了它应和。

那是侵略者!

可他们的鼓声这样骄傲!他们征服了这片土地!

他们也要如此碾过这群敢于反抗的蝼蚁!

蒲察石家奴在山坡上注视着自己的中军缓缓向前。

身侧的幕僚说:“若彼军有诈”

“若有诈,”他说,“他们现在就该动手。”

宋军一半爬上了山坡,还有一半挤在下面,看起来乱哄哄的。

很符合蒲察石家奴对河北军的想象。

那些西军的旗帜也挤在了山谷里,连同朝真公主的白鹿大旗,一簇簇热闹得紧,可又有什么用呢?

欺骗只能骗过懦夫,骗不到真正的勇士!她既然起了那许多大旗日日招摇,号称二十万西军尽在麾下,那现在她就得拿出点本事来给女真人看看!

金军下山的速度并不快,但负责这场战斗的曲端一直在静静地看着。

士兵们的脸色有些发白,甚至有些军官也在强壮镇定。

战前升帐时,赵鹿鸣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在半道击溃呢?”

曲端说:“臣从来不觉得金军不可战胜。”

“那也”

“但仅以战报论,”他说,“臣观女真人,实在谨慎得紧。”

宋军会在向着金军大营追逐时,突然停下脚步,女真人如果发现谷底的军队不是一触即溃的河北军,而是苦心伪装成河北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