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决定不了,那还可以杀一些人来祭天, 天自然可以是鬼神, 也可以是祖先,还可以是更加具体的某位神祇,至于三牲三禽,祭祀的意味已经减弱了很多,它们太不珍贵,变成了一种流程里的工具。

蒲察石家奴也免不了这种迷信,对面毕竟是个狡诈的女人, 还是个懂得法术的女人。她还有一支军队,其中人人都会念咒施法, 而且念的咒法还是驱策亡灵替他们达成目的!

这样的军队可太邪恶了!但邪恶归邪恶,他们就很可能掌握了许多凡人所无法理解的邪恶力量。自然驱策五鬼的朝真公主最后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在此之前女真人也不能大意。

灵应军是喜欢说一些善恶有报的瞎话的, 比如他们会说,如果某个人杀了一个从未作恶的人, 那杀人者可就要被恶鬼缠上了,一时三刻也许死不了, 可终究会报应在自己家人身上。

传进金军的耳朵里后, 有的兵士就悄悄嘀咕, 很担心他们之前做过的恶会不会给妻儿老小带来不幸。

至于灵应军为什么不怕, 灵应军的道士就说:“我们从来没杀过无辜的人。”

有金人俘虏说:“可我是新兵,我也没杀过人!我没作过恶!”

对面的道士就问:“你不曾作恶, 你跑到我们的土地上做什么?”

因此蒲察石家奴在北上时也带上了几个军中的萨满,好叫兵士们放心, 睡觉时可以放心将脑袋枕在枕头上,而不必担心有亡魂从地下慢慢钻出来,吸走他们的精气,或者是恶鬼从坟里悄悄爬出来,挖出他们的心肝吃掉。

他在军事上并不草率,在祭祀上也一样的用心。

萨满们也烧了很多草,其中有些是蓍草,还有些则相对可疑,萨满吸了那干草燃烧后的烟气后,就手舞足蹈,说他们见到了白山深处的祖先。

祖先是已经许诺了,不仅要压制那个邪恶公主的法力,教她无法再用五鬼害人,还许诺给大金的郎君们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蒲察石家奴听完之后就问:“没有埋伏吗?没有诡诈吗?”

那个皱纹布满面容,皮肤黝黑的老萨满用混沌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十分威严:

“你岂敢不信祖宗的话,你岂敢不信预兆呢?”

祭祀那日还当真有非同凡响的预兆,天上生出火烧一般的云彩,萨满们就将双手伸向天空,大声称颂祖先的威仪和强大的法力。

这话传出去,士兵们就十分振奋,说:“这一场我们赢定了!”

蒲察石家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找来斥候问了好几次。

斥候们说:“我们远远地看了,确实是契丹军。”

没走近些吗?

但这话蒲察石家奴不会问,斥候也是人,也有贪生怕死的念头,对面在行军,两侧自有骑兵护卫,人家的骑兵又不是瞎子,你冲过去看契丹旗帜下是不是确凿无疑的契丹人,怎么人家就能让你走近了看?那是不是你看完也不忙走,再等人家给你包顿饺子,吃完再打包带走一份才好啊?

况且探查敌情并非打仗,打仗时死了就死了,尸体被同袍认领了,家人自有一份抚恤,可斥候失踪的逃走的都不少,怎么判定是在靠近敌军时光荣战死啊?要是连个战死都不好认定,那是死给谁看呢?

因此斥候只能远远地看,敌军的骑兵一有动向,立刻飞快就跑,自然更不可能看清契丹军里每一个人是不是都扎了两个小辫子。

但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确实带了一支很散漫的军队在契丹军后面。

这支军队行军时拖拖拉拉的,走一走军官就要停下来整顿军纪,这就很符合金军对河北军的想象。

消息传回虒亭时,蒲察石家奴就更满意了。

一切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