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此地,没有任何权力。
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下面的禁军偷偷地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很是得意。
天亮之后,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找曹内官要一笔犒赏,他们鏖战一夜,保住了灵应宫,他们合该有这笔犒赏的,到时他们也寻一个妥帖的去处,吃一顿热饭,再喝上两杯酒,听一段神神鬼鬼,三分天下之类的书,再回来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那钱袋子鼓鼓囊囊的,就放在枕边,多贴心!
但帝姬很显然不这么想,尽管她生来就比他们舒服得多,可她就是冷不丁地拔出了一把短刃!
一把短刃!谁给她的这玩意儿?!还对着胸口!
这群禁军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咔咔咔地响个不停,像是坏掉的机扩一样,吓死个人!
“我修天上事,于人间有何功德,竟妨碍诸位救护百姓?”她厉声道,“都头既如此说,今日我当血溅此地,若诸神庇护,我自登云,从此南郑百姓生死,我来看顾就是!”
王继业两腿瞬间不听使唤就跪下去了!
“帝姬何须如此!”他声声慷慨激昂,几如穿云裂石,“臣这就领兵出城,不能救百姓回还,臣死不回还!”
马蹄声声,自南郑城中扬起阵阵尘烟,引得那些提桶灭火的百姓忍不住转过头张望真是好威风的一队人马,盔明甲亮,旌旗飞扬。
有人见了,跪在尘土里叩起头来,一声接着一声。
就连灰头土脸的县令也站在县府门前,握着还没送出去的书信迎风流泪:
“我大宋有此威武之军,”他喊道,“有何惧哉!”
有宫女打来温水,倒进铜盆。佩兰伸手试了试温度,才将帝姬的脚小心放进去。
丝丝血痕混着泥水,泛了上来,这位自宝箓宫就一直跟着她的女童眼圈儿红了:
“帝姬何至于此?”
“我只能如此,”帝姬坐在凳子上,任由身后之人替她梳理头发,“季兰,一会你去曹翁处,看他为禁军核定多少犒赏,咱们再加一倍就是。”
季兰就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帝姬既有封赏,为何不直接赐他们财帛,倒这般自苦?”
“他们瞧不起我,”她说,“就算我赏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尽心。”
几个宫女很想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禁军怎么会瞧不起帝姬呢?
可他们这些年长她十岁,二十岁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瞧得起她呢?
“叫李惟一来。”她忽然又下了一个命令。
“帝姬?”
李惟一匆匆忙忙赶到灵应宫时,朝真帝姬已经坐在前殿的主座上等他了。
她穿着绚烂繁复的神霄派道袍,戴着同样耀眼夺目的发冠,整个人像个小号的三清像一样坐在那里,李惟一直觉脊背就是一凉。
“王继业说不准要写信回京。”她说。
李惟一没坐热的屁股立刻就起来了,“王都头领照护帝姬之职”
“寻常我不在乎,但李彦的事儿还没个下落,”她说,“他要是写信回去乱说,我麻烦。”
这椅子上硬生生长出了钉子,逼着个道官只能袖手站在那里,小心赔笑。
“帝姬欲如何呢?”
她轻轻地扫了他一眼,“我昨夜得了仙谕。”
仙谕又是什么东西!
李惟一心里明镜似的,帝姬又开始装神弄鬼作践人,只是有苦难言,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在帝姬接下来说的就是好话了。
她说,昨夜她得了仙谕,知道有贼要进城作乱,还要掳走许多妇人。妇人自然是不重要的,可玉清真人担了赵家的因果,那大宋百姓也跟着担了真人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