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从马夫到护卫,就连端上来的烤羊闻一闻,那厨子的刀上都带着女真人的臭味儿。

他就去求金国的都勃极烈,他说当年是他带着女真人攻取了大辽的中京,迫使昏君耶律延禧狼狈逃亡的,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就不能换几个儿子跟在他身边吗?

都勃极烈就笑着对他说:“你要儿子,我连军中的鞍马甲胄器械都一起赐给你,如何?”

他就只能用额头贴在泥土里,一声也不出了。

他今天也将额头贴在地毯上,地毯里藏着的臭味就扑在他的脸上,他听着使者似乎很疑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萧高六反叛,与将军何干呀?将军如何惊慌若此?难道将军有什么心事不曾告知都勃极烈吗?”

有人用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一瞬间晕得很,伸手就抓住了。

“上京有什么好呢?”他像是对那个女奴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若你们能为我生一个孩儿,留在外面,我就调我最信任的部曲来守着你们,从此你们就只要养育孩儿,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也不用伺候我这个武夫,岂不是更好?”

对面静了一会儿,忽然有人用指腹轻轻地在他眼角抹过。

“将军哭了。”她轻声说。

那阵眩晕感似乎过去了,可下一刻有更加激烈的眩晕感,像是无声无形的惊涛骇浪,砸在了他的头上!

帐篷突然被掀开,有亲兵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将军!使者出事了!”

耶律余睹一下就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那个站在火把圈里的年轻人他认得,准确说中军营里大部分人都认得他,他是萧高六乳母的儿子,萧高六待他亲厚不比旁人,可他又很和气机灵,从来不仗势欺人,反而很用心地结交中军营这些亲兵。

那时他说:“你们可都是将军的兵,只要和将军沾边的,我自然都得恭敬些,断不能叫你们看着轻狂,丢我们郎君的脸。”

现在他浑身都是血,那血一看就是从使者的脖颈处喷出去的,他摸进帐篷,一刀割喉,让使者发不出动静,再慢慢地,细心地将使者的颈骨割断,最后拎着这颗头颅的发辫,坦坦荡荡地走出来。

耶律余睹见了那颗曾经颐指气使,但再也颐指气使不起来的头颅,就觉得不仅死人的血凉了,他的血也凉了。

“萧香象奴,”他说,“你素日不是个轻狂人的。”

“我今日也不轻狂,”香象奴说,“我见了这个使者欺辱将军,心中愤恨,便将他杀了!”

“你还敢胡说!”岳袼耶律余睹跳脚大骂,“你分明是跟着萧高六降了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