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看到门口有血迹,一路拖到苇泽关下的林中,雪后的松柏藏不住那蔓延的血迹,那是阿皮的血,是王继业的血,还有她数也数不完,每一个鲜活又漂亮的年轻侍卫的血。
若是有他们在,箱子里忽然跳出一个年轻人,阿皮就会大步走进来,用铁掌揪住他的领子,而后公主就会摇头叹息,又嫌弃,又好笑地说:“给他丢到门外去,不许他走,就在墙根下站着!”
现在没有人会替她揪住那人的衣领了。
她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刀,华美的刀柄上,宝石一粒粒地硌着她的手掌,刀锋一滴滴聚拢鲜血,落在尘土里。
“殿下,”陈遘上前一步,“殿下今日定能救灵应军于水火。”
她转过头,轻轻地看他一眼。
“还须天意成全。”
天之将明,其黑尤烈。
极黑的夜里,想要静悄悄靠近敌人夜袭,连火把都不点,这是极不容易的,尤其完颜宗弼是个很警觉的人,他亲自来守灵应军,那就一定要不眠不休,亲眼看着他们死绝才算完。
他甚至也在西山立壁上安置了几个斥候,毕竟那是制高点。
可偏巧就是赵鹿鸣麾下的这支乌合之众,论行军打仗一定不是金人的对手,要说藏在草丛里,冷不丁跳出来搞伏击,确实曾是他们的老本行。
那几个斥候被杀了之后,有人点起了火箭,长公主看看一边的令旗,伸手抽过了另一边的一只火箭。
“取弓来。”
她弯弓搭箭,调校了火箭的方向,那炽烈的热度烤着她的手指,也烤着她的灵魂。
“就那里!”她说着,将箭矢方向忽然向上,远远地抛射了出去!
顷刻间,接二连三的火箭就铺洒下去,落在士兵身上,士兵就惊叫着从辎车上翻滚下来,落在林中,冬夜里原本干枯的树木就渐渐被烘烤得冒了火星。
“令士兵三面放火袭扰,”她说,“只留出南面,不许惊动他们!”
火一起,整个营地就炸开了。
士兵们也要爬起来去抓盾牌,也要四面迷茫地看,他们还得问一句,“谋克!敌在何处啊?”
谋克就一边抓着铁骨朵,一边去找更上一级的将军,他们善战归善战,但到底该先打谁?
灵应军又不是傻子,一看到三面火起,立刻士气大振!
“公主来救我们了!”他们大喊道,“公主带了天兵回来救我们了!”
“那火是天火!女真狗贼!叫你们尝尝天火焚烧的滋味!”
一个谋克百忙之中还问了一句,“将军,真是天火啊?”
完颜宗弼就恨得想踹他一脚,“你听那些疯道士胡吣!”又说,“快去帮萧将军整合兵马,不要乱了阵线!”
金军刚开始骚乱一阵,但也很快就镇静下来了,他们都是精兵,战斗力超出灵应军,更是远超那些偷感十足的乌合之众,虽然在夜里打仗大家都不习惯,可金军还知道一面扑灭火焰,一面围住灵应军,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已经够出色了,如果这一晚只有完颜宗弼在,真说不准赵鹿鸣就是在白忙活。
可派去萧高六那边的女真士兵过了一阵,忽然哗然起来!
有兵刃相交的声音乒乒乓乓传来!
完颜宗弼一听就觉得不对,“怎么回事!”
“将军!有诈!”跑回来的女真人大叫,“他们宋人不曾往契丹人的营中放火!”
“他们必是与宋人勾连了!”
“将军!”
完颜宗弼听了,忽然心脏就怦怦乱跳。
不对,不对!
他说:“这是灵鹿公主之计!你们这些蠢驴!传我的令,安抚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