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写了,请第一位使者送回去,但又很不忍心,私下告诉左右:“给他备一辆马车,加一个炭盆,马不要好的,来两匹河东大耳马就够。”
佩兰就抿着嘴想笑不敢笑,“这怎么好?使者是要尽快复命的。”
“不慌,反正还有第二位金牌使者,到时候也叫一架马车追上去,俩人做个伴儿。”
现在第二位来了。
她就说:“我不知该写什么,但我想,我幼时听爹爹说,我兄心性坦率赤诚,是个最正直不过的君子,那我实话实说,他见了一定高兴。”
她这样一边说,一边写下“臣妹知道了”几个字。
“早点出门吧,”她封好递给使者,“马车快些,还能赶上第一个。”
宣抚司的人又一次扔下正事跑来听官家训话,这次总算说了点正事,可还是让大家迷惑摸不到头脑。
“官家想让咱们派兵去援太原?”刘韐问,“河北钱粮皆自行筹措,而今又有金寇囤兵城下,朝廷可有援手?”
“仲偃思虑周详,”她说,“可是我兄只说他忧虑太原之事。”
小老头儿说,“为君上分忧也是臣子应尽之义。”
“可我兄并不曾说有援手呀。”
下面一群青年军官开始窃窃私语。
真定城屯粮了,还不少,可赵鹿鸣的预算做的是河北境内的战斗支用,比如说他们去唐县,根本不用运粮或是粮队,一共不过一二百里,带过去一个月半个月的粮食就够吃,路上损耗可以忽略不计。
但如果从河北开始往山西送军队先不提完颜宗望,暂时当他是个傻子,看到大部队调动不会有反应翻越太行山,粮食的损耗就会变得很惊人,马车随时可能倾覆,雪水也会打湿粮袋,民夫会死亡,牲口更会死亡,于是粮食的损耗就一定不是整支粮队正常吃粮的水准,而肯定比那个更高。
她这已经是将所有人都当成不眠不休无情无欲的机器人来算计,她还没说运粮的小吏可能会偷一点粮食,换成自家小娃子手上的一把糖。
所以河北守军翻越太行山,关键时刻她可能会这么做,可官家绝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还不给一毛钱路费。
官家可能也知道这一点,说不出口,那就旁敲侧击。
“先生以为,我兄收了我的信,会不会与枢密院商讨,”她私下里还问了宇文时中一句,“给咱们送些钱粮援兵?”
宇文时中对她这种明知故问很是无奈,“若官家真有钱粮兵马,他也该送去河东,襄助梁师成才是。”
她一乐,“他送不过去,他怕送过去就被我爹爹扣下。”
这话太不恭敬,宇文时中就叹了一口气。
“大敌当前,父子间的一点脾气算不得什么,早该干戈玉帛才是。”
她听了这话,就出了一会儿神。
远处青烟袅袅,有人在烧些纸人纸马,还有些细小的哭声,幽幽传过来。
那是童贯的院子,西军不少有识之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他身边的内官们是真心实意在那哭。
“也不知道,若是童贯的死叫我爹爹知道了,”她轻轻说道,“他可有一滴泪流呢?”
洛阳的人也说不好。
他们觉得太上皇每天睡得跟个婴儿似的。
他消瘦得很,每天几乎连饭也不吃,只喝几碗宫女们晨起从园中叶子上取到的露水或是白霜,熬成茶,请他喝一口。
每每喝着这样的茶,太上皇就会开始感慨。
“茶也不是这个滋味了,若是童贯在,唉,那年我见了花石,心中很喜欢,可花石沉重,还是童贯劝我说,官家是圣君,而今四海清平,正当享用”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童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