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鹿鸣一眼就看出老师脑子里有点什么迂腐的东西,她就一乐,冲尽忠招招手。

一会儿的功夫,尽忠就端来两块马蹄金了。

“先生你看,”她用特别尽忠的语气说,“这两块金子,哪一块是金人的,哪一块是宋人的啊?”

不管哪一块,扔进真定城里,都能听到一声美妙的响。

士兵们回到城中,有家的可以回家,没家的住军营,离开附城军营这几日,城中妇人们按照长公主的吩咐,将军营里里外外洗刷擦拭得很干净,连淘干净的粪坑都要洒一遍石灰粉消毒。士兵们几日不眠不休,现在倒在被子上,一觉就睡了十几个时辰。

等到再睁眼,营内营外到处都是找饭吃的恶鬼,犒赏就是这时候发下来的。

发就发了,还是走的灵应宫路线,李素那出钱,这位大主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发出去的每一笔钱,盯着每一只伸过来的手,这就导致了某些人想从手里偷偷抓一把塞口袋里很不容易。

某些人就生气了。

生气的不是尽忠,尽忠一听到这话就会很不高兴:“拿俺当什么人?俺可是从殿下那拿钱的!稀罕这点军饷!”

生气的是宣抚司某些文官,这群文质彬彬的老鼠在数次试探,折戟沉沙后,就准备直接搅局了,他们说:“到底是出师不捷,宣抚当知慈不掌兵,而今不罚反赏,岂不失了度,从此令士兵对军规失了畏惧?”

宇文时中说:“这一战该罚的有我,我不知完颜宗望设下陷阱,令大军有此倾覆之险,我已上奏朝廷,想来朝廷自有明断。”

“啊呀!宣抚何错之有?分明是那般武夫急功冒进”

“我也知他们急功冒进,”宇文老师发出了可疑的哽咽,“只是我宣抚司上下参谋机宜无数,竟无一人助我”

老师眼圈红了。

老师凄然了。

老师两只眼睛凄然地向上看,好像要穿过屋顶去看一看这不公的世道,凄楚的人生。

不错,他在公主面前总是很凄然的,可他在下属面前并不凄然啊!

现在他特地凄然给他们看,这一圈文官就全部都感到了芒刺在背,汗珠从一个个额头上冒出来了:都是东华门外溜进来的,谁听不懂宣抚的潜台词啊!

这仗输是输了,可你们这群参谋怎么战前就一句反调都没唱过呢?要你们专门用来扯后腿,吃军粮吗?那就别怪我拿你们扛黑锅了!

一群人都低眉顺眼了,“将士们经此苦战,血战四昼夜而不曾溃退,忠心可嘉,勇武堪赞,确实该赏。”

“嗯,”宇文时中说,“诸君这几日也颇为辛苦,也该赏。”

“我等不过书生尔,不能临战杀敌,何敢称劳苦?”有人赶紧说,“我们就不必赏了。”

宇文时中摸摸胡须,似乎感觉满意了。

尽忠是有些嘀咕的。

“白花花的银子散给了那群武夫,”他小声说,“比往日还多了一倍!”

“那你说,”赵鹿鸣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干?”

尽忠这话就接不下去了,要是宇文时中给的,他就夸一句“宣抚心善”,但公主这人心也不善啊!

既不善,也不傻,他就只好说,“殿下必有高明筹谋!”

“你说我憋着坏。”她说。

尽忠小脸就赶紧一白,“殿下冤死奴婢了!”

“唐县百姓因我受灾,可这几日依附真定的百姓太多了,我不能厚此薄彼,”她说,“我将钱发给军士,是酬他们英勇作战,也是为了借他们手,将钱送给百姓。”

整个真定都吵吵闹闹的。

所有的客舍都涨价了,涨得不多,老板很有理,说原本住两个人的客房现在住一大家子,而那些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