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更给了女真人错觉。

他们也是老练的猎人,他们也在山林与河流间寻觅追逐过猎物,并且小心躲过野兽的袭击,他们可不是牧民,他们擅长的乃是渔猎。

当他们走到半山腰时,山里突然吹出号角, 许多旗帜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旗帜后传来一阵阵弓弦拉响的声音, 女真人一点也不慌。

战奴一手举起了盾,另一手拎着长矛, 左脚在前, 右脚在后,将身体尽量弓在盾牌后面, 两只眼睛从盾牌的边缘处小心观察着前面的世界。

一轮箭雨倾泻而下,许多战奴就立刻倒在了地上。

有人还站着, 举起被射穿的盾牌大喊:“是灵应强弓!”

后面立刻有人扛着兽皮上前, 又在那盾牌前裹了厚厚一层, 等到第二轮箭雨再下来, 伤亡就少了。

再等到第三轮箭雨过后,已经有人冲到山腰上, 开始接敌。

弓手前面也有刀盾手,甚至还有拎着大宋禁军祖传大斧头的人, 就在那等着,看到光着头皮,梳着两个辫子的人冲上来,立刻就凶神恶煞来一斧头。

这斧子用力往下一劈,就卡在头骨里了,必须多加上一脚,才能咕噜咕噜地滚下山去。

那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战士,咕噜噜地就滚下去了,滚在后面的士兵面前。

谁也不多看他一眼。

他们都有两幅面孔,打完仗后会抱着战友的遗物呜呜大哭,撕开衣服,袒露胸膛,坐在地上,用尘土涂抹自己的额头和面颊,可战友的尸体就在他们脚下时,他们看也不看。

他们的脸是硬的,像是早就死去多时一样冷硬,他们手里的刀斧,脚下的山路也是一样的冷硬,他们大步迈过自己战友的尸体,向着山上的宋军发起进攻。

这样的进攻,不决绝吗?

这样的战士,宋人有吗?

他们就像冬天里被唤醒的熊一样残暴,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宋军精心布置的防线。

那些拿着灵应弓的宋兵脸上就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们软弱而无措地向后退

懦夫!懦夫!

女真人轻蔑地骂道。

山上的阵线并不密,这些懦夫得以转头向后跑去,将后背与半山腰让给了金军,金军这时候就有人从背后摘下弓箭,瞄准了射一箭。

有人被射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这毕竟是少数,向上射箭总没有居高临下来得精准省力。

都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战况,听了一会儿女真人的骂声,也露出了轻蔑的神情,可他还是个谨慎人,就说:“徐徐而行,不许追击太远!”

宋军的前军往山上跑了一段,不算远,只有百十来步,就被后面的军队又推了回来。

推回来了,有步卒和金军接战,战了两回合,又转头就跑,这次跑的人更多些,连后面的人也跟着跑了。

金军看了就觉得,这也应该是没有诈的,他们甚至在脑内已经替宋军想好了这次原定作战方案:埋伏在山上,时机一到,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地向山下冲锋。

多刚健朴实的一个策略啊!兵书上也这么写不是?

只不过他们大金男儿太英勇,给宋军的数次冲锋都挡回去不说,还组织了几次反冲锋!每一次反冲锋都在冲击着宋军的士气,金军越往上爬,宋军的士气就崩得越快。

“也不算是不知兵,”一个略通汉史的功曹就笑道,“与马谡不相上下吧。”

女真人听不懂,就还互相问,“马谡是谁?咱们在营中见过他么?郎君请他吃过饭?”

“不是咱们女真人,”有机灵鬼说,“莫不是个辽人?”

谋克听了走过来骂,“严肃点儿!打仗呢!”

确实有点不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