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肮脏东西,不值郎君驻足。”

几个战奴就小心附和,“早晨冷,郎君伤势未愈,不该来看这些。”

完颜宗弼听着他们嘀嘀咕咕,眼睛还放在湖面上,四处扫来扫去。

没什么不正常的,所有人都这样说。

这样大的一座湖,几乎浮满了本该是金人战利品的辎重。可不留一针一线给敌人,不是正理吗?

要不是完颜宗弼自己过来看,这事儿只会记在缴获战利品的册子里,少缴获了些车马而已,大金还缺他们那点东西吗?

“不对。”完颜宗弼忽然说。

所有人都吃惊地望着他,而他忍着疼痛,从战奴的背上直起身,用手指着远处的水面,“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抻脖子就去看,“郎君,那是板子。”

“蠢材,那是门板!宋人行车带什么门板!”完颜宗弼说,“派人搜条小船下湖,看一看还有什么东西!”

小船不易得,女真人就花了一些时间,大军都开拔了,他们这支留在最后面的军队才终于追上去。

完颜宗望骑在马上,望向被人从车里扶出来的弟弟,“你发现了什么?”

“他们是从水上走的,”完颜宗弼望向他的兄长,“我在湖面上发现了许多唐城之中,民居才会有的花木、房梁、门板、楼梯。”

东路军的统帅就愣在那一会儿。

“灵鹿公主果然诡诈多端,”他的声音里隐藏着怒气,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不要紧,他们从浮桥上走到大湖的东侧,恐怕走到天亮才将将撤完,再绕回到大湖南侧往真定的路上,岂不波折?咱们只要赶去真定府,一定能截住他们。”

要是平时知道完颜宗望的估算,赵鹿鸣会说:一点都没猜错!

要是她已经坐在真定城里,还会说:此真名将也,若我得此人归降,我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

可她此时还在路上,护着大部队一路往西南走,那她听到留守观望的斥候报信说,完颜宗望大军开拔,一路追着赶着往南跑,赵鹿鸣就只能骂一句很脏的脏话,然后说:“怎么病魔还没有战胜他呢!”

骂完之后,她还得继续照看她的大军。

大军这些天都没怎么好睡,非常疲惫,但在军官的鞭策下,一刻也不能停,还得继续跑。

伤兵是不能跟着一起上路的,但是小老头儿心细,通知东边的望都县的守军过来,带了许多车马,这些伤员就都被拉过去救治了。

但送过去的伤员都是重伤者,那些走得双腿流血的,或者是因为数日不曾休息而精神恍惚的,都只算是轻伤或者是没有受伤,他们就必须跟着走,使劲走,走得有人忽然就倒下了,旁边的人也不许去扶他,必须继续向前走,由路两边骑马的斥候负责上前将人抬到一边,再叫医官简单查看这人是身体支撑不住,还是单纯走不动或是睡着了。

一头倒下死了的,记下身份,将尸体抬到路边去搁置;受伤过重不能走的,也搁在路边,附近修了邬堡,叫邬堡里的义勇过来抬走;走不动或是睡着的,踹一脚起来继续走。

“儿郎们不可懈怠!都精神些!后面有金寇追赶,前面就是咱们的援军!”刘子羽高呼,“父母妻儿都在倚门而望!盼你们活着回家哪!”

士兵赤着两只脚走在路上,草鞋已经走烂了,脚也走得如此,一抬脚就留下一个血印,可他们听了这话,就流着眼泪,咬着牙齿,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