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去,为什么还问了自己这么一句呢?
赵简子就不自觉地将目光往下移,看了一眼骑兵的战马。
他忽然恍然了,他的心也怦怦乱跳起来了!
“往西走,”他镇定地弯下腰,“西边地势高,能过河。”
他是一句谎话也没有的,因此从泥里摸出那两个大钱时,他赶紧塞到腋下去擦一擦铜钱上的泥水的动作,以及浑身微微颤抖的姿态,看起来都再自然不过。
那个女真游骑原本应当问完话后就杀人灭口这甚至称不得残暴,因为再爱民的军队在野外遇到不明身份的百姓时,至少也要带回营中看管起来,等走过了这段路,一切无虞才能放走。
但女真人今天已经在秋雨中跑了很久,也找了很久,不仅人困马乏疲惫不堪,而且他也实在不愿拔刀追着这个人砍弯弓射箭?那他就更舍不得了!他那弓包在油布里,一点雨水没沾着,现在拿出来受了潮,大战时射不准还不是他自己丢人!
他犹豫了一下,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已经很珍稀地将铜钱揣进怀里了。
“滚吧。”女真人说,他想了想,自己要是遇到个村落问话,也不能就给整个村子屠了不是。
汉子就麻溜地滚了,一滚滚回到军营里,说:“我有取胜的办法了!”
秋雨连绵,县城的地势已经不算很高,因此军营里多有积水,可再往南只有更低!那里涝呀!农民一见到这样的雨,就痛心疾首地拍大腿,没想到现在金人的腿拍得比他们还要响!
要说再往东也不是河北处处水乡泽国,这是真的,可完颜宗望的中军要打真定府,那他一个奔着石家庄去的,总不能绕路绕到天津卫吃个煎饼果子再南下要论起最快,最经济,最省心省力的官路,就只有沿着太行山东麓北段这一片山脚下走过去。
这个原本不成熟,也不可行的计划就变得可行了。
那天的雨总算是停了,官路上还有些泥泞,可因为地势高的缘故,车马走起来并不费力。
金人的兵马打着旗帜从山脚下走过,旗帜上的龙头狗身图腾像是镶了金边,在阳光下庄重而杀气腾腾。一面接一面,一丛接一丛。
这样多的兵马,实在是超出了山上这两千伏兵的想象力了,士兵们一个个就脸色发白,哀求似的看向赵简子。
可赵简子的眼睛透过那无数面旗帜,看到了下面士兵行军时的散漫那其实不是很像金军,尤其他是同大塔不也统率的金军作战过的,可他那时只想:这不是更好吗?
金军也是人,杀了就会死,他们声势这样浩大,凭什么不会在艰苦行军中队形散漫一些呢?
他就突然极有了信心,从山石后站起身大喊一声:“儿郎们,此战必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