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嘴满身都是血,直到了一只大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拽起来,说:“这里还有一个!”

“瘦驴”想将眼睛睁开,看一看杀他的人什么样,还想在临死前剖白一番自己,讲几句委屈,比如他怎么就从石岭关的英雄变成了现在的狗贼模样。

一把刀捅进了他的胸腔里,很快拔了出来。

没人听他讲,他就在血海里沉下去了。

灵应军打扫战场时,童贯的亲军围在他们的统帅身边,守着防护缜密的后营,望着那照亮了半个夜空的大营火把,嘀嘀咕咕。

“手真黑呀!”

“拿出来的钱,竟然都收回去了!”

“怎么收得回去?”精明人就说,“谁打扫战场,不往自己口袋里塞几块!”

这可是一场饕餮盛宴!

骡马不计其数就不说了,还有那山一样的钱帛!那山原被捷胜军搬空了,一个个口袋里装得鼓鼓的,于是尸体在他们眼中短暂消失了,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钱袋。

有人实在眼馋,悄悄凑近了,隔着栅栏去看。

他们看到有车夫拉着马车在校场里慢慢地走。

有的士兵从尸体下翻出了钱袋,就扔进马车里,然后去摸下一个钱袋。

他们的面目挺吓人,因为每一个都跟血人似的,浑身上下都湿漉漉全是血,可他们的行为比他们的面目还吓人。

那么平静,那么整齐,那么有规矩。

像是他们不觉得这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需要些酒肉与奖赏,用来让他们麻痹自己似的。

仅存的捷胜军就透过栅栏愣愣地在那看,先是一个人,等到童贯走过来时,栅栏这边已经密密麻麻一排脑袋,比乌鸦还整齐。

童贯就也在那看,看了一会儿,老太监就酸溜溜地说:“帝姬这回可发财了,战马就不提了,光这些骡子和驴子就够河北用一阵子的。”

“也不能都带回去,”李世辅走到他身边,笑吟吟地说道,“牲口身上有印记的,还得还给人家哪。”

那一排捷胜军突然都回了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第二天,第三天,有附近被抢了骡马的大户人家先来了。

而后是小地主,再然后是幸存下来的庄户人家。

他们站在换了个朝向的大营门口,一边搓着手,一边有些讨好地问:“听说灵应宫的仙长们替小人寻回了马”

一个身上还有血腥味儿的小道士走过来说:“你的马匹是公是母?几岁?多高?有什么印记?你可带了当初买马的文书吗?”

那些聚在门口的男女老少里,就有人立刻从身后背着的行囊里掏出了一堆东西,一迭声地嚷嚷:“都有!都有!”

“就算有,”小道士很苛刻地说道,“牲口在灵应军营中寄养了数日,你们还得出这几日的草料和豆子!没有的话,算成现钱!”

有一点不讲理,毕竟老百姓受了无妄之灾,但这些道士非常精明,不肯吃亏!查验无误后,一定要收了那一捆干草,再加两斤豆子后,才将骡子的缰绳递过去。

“快回去吧,”他的语气和缓下来,“多喂点好料,也让这牲畜压压惊。”

第一个牵着几头骡子出了营门的人就被围住了,他絮絮叨叨地埋怨灵应军,但只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变成了小小的哭声。

“哼,你们看这骡子瘦了一圈儿,这几日肯定没吃到豆子,多半是那些道士嘴馋了!”他说,“明日我得了闲,得磨两斤豆子去点了豆腐,送过来教他们害臊!”

这样批评的声音多了,到第三日第四日,带着草料钱的百姓也有,带着草料和豆子来的也有,还有些既带了草料和豆子,又带了些饼子。

“豆子吃多了克化不动,”老太太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