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细密厚实,明明材质并不轻柔,但高明的女工能用渐变的色彩和平整的光泽给它奇异的轻盈感,据说这也是成都锦院有名的手艺,原以为两国交战,边境断绝,许久都要看不到这东西了,没想到今日竟然送到了大延寿寺中。

“这都是佛祖的旨意呀。”

完颜宗望默不作声。

待他出了大延寿寺,突然问起身边的人:“谁送叔父那几箱蜀锦的?”

随从就面面相觑,一个人忍不住问,“郎君,这事要紧吗?”

“咱们若是放着不管,”他说,“就会很要紧。”

他说出这话时,眼帘忽然垂下去片刻,像是很疲累的样子。

他像是站在一座巍峨的雪山前,用尽全身力气去阻止它在春日晴空下坍塌融化,他认定了那蜀锦是朝真公主的计谋,认定了它将会腐蚀掉他同宗同族勇士们的斗志,他是一定要阻止她,也阻止他们的。

可这毕竟不是战场,他没办法拿起自己的弓箭与狼牙棒与他们战斗,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与他有相同的信念,能够清醒过来,斩断那渐渐裹在他们脖子上的,华美而厚实的锦缎。

但这到底给了他一种不祥的无力感。

李良嗣就在拒马河北岸的小城里,穿着契丹人的衣服,正双手用力,将一条鸟腿从面前的餐盘中掰下来。

他那样专心致志,连身边满脸堆笑的人在说些什么都没听进去,直到那人又重复了一遍,他也掰下了那条鸟腿,才终于转脸去看一眼主人家捧出的满满一匣黄金。

“表兄,你是知道我的,”他用拇指抹一抹自己的须髯,“难道我当真落魄至此,要等那几箱蜀锦换饭吃么?”

他这当了大金顺民的远房表哥就很殷勤地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又给他倒了一盏酒。

“我弟手眼通天,能将这样珍贵的宝物万里运来,难道我不知么?不瞒我弟,你要什么,凭着这几箱宝物,兄都能为弟谋划来!”

李良嗣抬眼看看自己表哥,“当真?”

“当真!”他说,“你就说你要个什么吧!”

你要回上京,高官是做不得的,小官都没什么问题!

李良嗣又摸摸须髯,“我看河北不太平,还是粮食布匹可靠些。”

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

表兄面露难色,表弟就叹了一口气,“算了,此时两国交恶,这些大宗的东西,原也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