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杀的就是宋人的大巫,”谋克说,“四郎君那样的英雄人物,岂会执著一个妇人!”

话说得很有理,女真人不吭声了。

过一会儿,又有个骑兵问,“她在太原有那般声望,若是她弃城后不曾南下,反进了山,往太原去,咱们怎么办?”

“有射手趁夜上了山,”谋克说,“咱们都统已经将她的后路算尽了。”

第一缕曙光照在朝真帝姬的铠甲上,勾出了一层浅淡又明亮的金边,在朝霞中熠熠生辉。

滏阳城下,仅剩的二百守军被集结起来,人人都有一张惶恐的脸,不明白他们只有这么点人能干什么。

可当他们看到站在帝姬身后的阿皮时,那些惶恐又被藏进了不知什么地方去。

天下人都觉得,她是个妇人,哪怕她是帝姬,是大道官,是灵应军的主人,滏阳城若失,她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的。

但如果她留下呢?

“你们人很少,可外面的人也不多,而且他们认定了咱们没有出击的勇气。

“你们是新兵,他们是老兵,可老兵受了伤,也会流血,血流尽了,也会死。

“邯郸城下,胜负已分,这是最后一仗,”她说,“今天之后,大宋的河北,再也没有金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3章 第三十七[VIP]

百十个妇人领了戎服, 互相看,有人哆哆嗦嗦的,有人就满不在乎地往身上套。

“咱们能行吗?”一个妇人带了哭音, “我哪懂怎么守城啊?”

“又不要你守!”另一个妇人很粗鲁地说道, “咱们站城墙上装个人就是!”

半亮不亮的天,城墙上的守军都被撤下来准备当突击队,那城头还得留些人站在那,好叫金人远远看了不露怯。

命令一下来,有的人就默不作声地穿戎服,系腰带,拎着长杆往城上走, 有的人就浑身抖个不停,随时都想要逃走。

甚至还有人真的往城门处跑了。

她慌慌张张, 跌跌撞撞,明明一条平整过无数次的道, 她跑起来就好像跑在了烂泥坑里, 深一脚,浅一脚。

要是叫邻里见了, 一定是要笑话她的,毕竟她是个那样心高气傲的妇人, 她有一个很健壮的男人, 在义军里已经混上了小押官, 因此她平素与人讲话也带上三分颐指气使, 好像她已经跟着自家男人,走上了什么登云的梯子。

可今日她慌得好像一只炸了毛的老母鸡, 昏头涨脑地往前冲,还是见了明晃晃的矛尖她才如梦初醒, 突然间停下来。

这一停下就不得了了,她狐疑地端详,立刻就愤怒地高叫起来:“怎么是你这贼妇人!”

“帝姬有令,”那个辽人妇女说,“不许出城,违者死!”

押官夫人见了,心里的恐惧倒是下去许多,只是愤怒更胜一筹了。

十几个妇人,手里持着简陋的矛,正站在城门前,警惕地看着她。

她平时连正眼都不看一眼,狗都不如的燕地女人,不知领了什么令,回来就抖起来了!

滏阳没有那许多城门,尤其是新修之后,都只开南北两个城门,南城门现在正打仗呢,她也没有别的去处,只好就赔了一副笑脸:“阿嫂,你这是怎么说的?我只是想要出城办些事”

“不行。”对面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押官夫人咬咬牙,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囊递过去。

“咱们都是旧相识,阿嫂当差辛苦,妹妹哪有不心疼的?”她笑道,“这点钱不值什么,拿去换些布料,和妹妹们裁两件新衣服”

为首的那个妇人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鄙薄,又像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