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粮无兵,金人要滏阳有何用?我又何必留此?”赵鹿鸣反问道,“若真有敌军往滏阳而来,难道我不能跑么?”

这很不要脸的坦然就给花蝴蝶震住了。

阳光洒在朝真帝姬那张光洁无暇的脸上,如同照在白瓷美人上,泛着冰冷的光。

“我要的是整个河北,”她的声音里透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替我打赢这一仗。”

万余人的义军,似乎根本不需要朝真帝姬玩这些小把戏,他们将阵型排开时,鹰从上方掠过,也会惊异于这庞大的族群。

而对面只有四千人,几乎只有义军的三分之一,就显得颇为可怜。

但主帅并不畏惧这场交锋,他将一千渤海兵用来殿后,五百生熟女真留守中军,将契丹人与燕地汉人组成的两千前军缓缓向前。

小六在阵中,先将背后的弓摘下,按照令官的要求,弯弓搭箭,向着前方的天空瞄准拉呀!

几支箭从阵中飞了出去,还有几声惊叫从阵中传出,而后是小规模的骚乱,那些灵应军拨过来的军官立刻扯开嗓门大喊:“弓弦绷紧!不许乱动!”

“有人没拿稳弓,”小六听到身边的人说,“射中了前面的人。”

小六就感觉胳膊在颤抖,或者是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什么都听不清,听不清军官的跑步声,也听不清远处许多人的跑步声。

“放!”

他只听到了这一句!他如释重负地将箭射出去时,好像平地起了一阵狂风。

他一定射死了一个人!

那也许是一个非常魁梧雄壮,杀人如麻的蛮兵,甚至在金人中有着赫赫的威名!

他短暂地沉醉在这一箭射出去的闲暇中,即使几秒过后,他们的都头又开始大吼:“搭箭!搭箭!”

赵俨骑着马,从第一排前面跑过去,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任何一个前线指挥官见到箭雨稀疏成这样,不仅仰天抛射没到一百五十步,甚至有些连一百步都没达到要知道人家神射手百步内就能直射穿杨啊!

所以眉头皱得不紧是不可能的,但光皱眉也没什么用。

金人已经看穿了。

有稀稀落落的人倒下,还有些人中了箭,可那箭多半力气不足,只靠着抛射下来的重力寻找倒霉蛋,金人里有胆大的,干脆就抛了顶在头上的盾牌,一鼓作气地冲了过来!

四千人的兵马里分出了两千前军,来冲他们这万余人的军阵!

赵俨的牙咬得死紧,“长枪兵!”

第一排的士兵一手拿盾,另一手牢牢握住长枪,他们是在逢峰跟着岳飞经过见过的,虽然只有那一仗,可在军营里已是了不得的老兵,享受着旁人的吹嘘,也必须在对面冲过来的时候站住了!

又是一波箭雨落下时,有契丹兵已经冲过了箭雨的范围,冲到了他们面前,一跃而起!

刀枪碰撞在一起,鲜血紧接着喷涌而出。

第一排的老兵也算是老兵,可在金军面前还不够看,有人被一刀抹了脖子,后面的人没有顶上去,而是惊呼着后退了一步,轻而易举就让出了一个口子。

后面的士兵下意识就往后退,这个口子就进一步扩大了。

“父老亲邻!”阵中有人高呼,“他们杀了我们的妻儿!夺了我们的地!报仇!”

谁生下来就该颠沛流离,就该易子而食,就该在流亡中饥渴顿踣,任由风雨寒暑将自己身边一个个人夺走,将他们变成了路边的“死者相藉”!

“报仇!报仇!报仇!”

这样的声音由一个变成了许多个,再变成了万余人统一的吼声!

不错,他们无家可归,依附磁州的原因是各不相同的,有些是因为金人,也有些是因为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