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赵构这两年的事迹说了说。

他们说,他们的主人就仔细地听, 听完之后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就算他为主谋,朝真帝姬不过受他驱策, 兴元府离此千里之外, 他下的令,她一个十四五岁少女竟能每一步都按他所想行事, 又岂是容易的?”

这就问到大家的盲区了。

“帝姬离京,身边自然有内官教导, 又有一地之知州照管, 她既是修道中人, 若行差踏错, 更有道官训诫,这些人里, 必有康王心腹。”

“去岁收复云中府时,李嗣本集结了些乌合之众, 其中倒有百余个道士十分勇猛,娄室曾同我说起,”他问道,“是她的兵马么?”

几个幕僚互相看看,脸上都浮现出十分震惊的神色。

“这如何可能呢?”有人就嚷了起来,“神霄宫道士素来跋扈,况且宋女孱弱,尤以宗室女为甚”

宋女孱弱,宗室女尤其孱弱只要在汴京细细打听一番,每一个老百姓都能长吁短叹讲出些关于公主们的悲催故事。

她们美貌、善良、纯洁、高贵,还十分脆弱,她们偶尔会得到一段好姻缘,但更多时候是被自己的父亲当做礼物赐给欣赏的臣子,哪怕是仁宗皇帝的独生女,那位公主下嫁给李家唯一的理由,就是她的父亲希望补偿自己生母李妃的家族。一代一代的公主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到了眼下这位官家这里,几十位帝姬都居于深宫,安分守己,偶尔有一个被父亲送出来修道,和送出去下嫁给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去兴元府那种偏远山区会是她自己的主意吗?

他们絮絮叨叨地讲了这一大篇,其中又用了许多典故,谚语,俏皮话,时不时还要摸一摸胡须,挺一挺胸膛。直至其中一个人讲得兴致高了,甚至有几分轻浮地冲着这位勃极烈一笑:

“郎君若对朝真帝姬有意,来日咱们踏破河东,兵临城下,她还不是郎君的?”

但他轻浮的笑语并未得到回应,因为这位年近四旬的金使并未陷入对美貌少女的迷离幻想中。

“眼下说她孱弱,未免还太早了些,”完颜希尹冷冷说道,“除非大金将她父亲的命运牢牢握在手中,否则岂能如此轻视!”

美貌而孱弱的朝真帝姬坐在圆凳上,对着一幅图在那看,阳光洒在她纯洁无瑕的面容上,偶尔睫毛闪一闪,像入了画似的,让人不敢惊扰。

有宫女经过时就悄悄说,“帝姬又痴了。”

“这不叫什么,”另一个宫女道,“内室里那张盘子才叫厉害呢!”

那画要是个美少年,大家是能理解的,但京城曹家写过信,送过各种礼物,据说其中有一张画,画了少年在树下蹴鞠,真是好容貌,好风仪,几个年纪小的宫女看了是很喜欢的,但帝姬看过一眼就丢在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