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忧心河东。”王善说,“若太原有失,西军不能救护京城,金人西东两路将无阻拦,长驱直下。”
尽忠就不言语,抓着一只蟹腿在那沉思半天。
“官家的天宁节只有三个月了,”他说,“这群虏奴,当死!”
帝姬是一天天在长大的,她的身高在长,体重在长,面容也有了变化。
通常来说,儿女的长大就意味着父母的衰老但官家不在“通常”里。
在艮岳里再见,官家依旧是穿着一身粗布道袍,里面细细地加了一层衬,不让粗布伤到娇嫩的肌肤,外面用极高明的手法绣了龙纹,在官家周身游走,若隐若现。
坐在凉亭里的官家穿着这样朴素的道袍,头上也只有一根白玉簪,面容白皙清隽,有着中年男子成熟优雅的风度,却不见中年人该有的衰老痕迹。
他这样的姿容气度,尽忠每次看了都觉得心里只有一片敬服,认为天人也不过如此,官家真是天降的神仙,合该享用这无边富贵,统治这偌大的江山。
但今日里觐见,他见了官家闲散地躺在铺了凉席的榻上,桌上摆了雪山似的冰盘,可雪山也比不过他手指的白皙与细嫩,这就给了尽忠一些怪异感。
他的女儿比他更在风华之年,她也有着皇家给的好容貌。
但朝真帝姬的肤色有些黝黑,两只手上也有许多茧子,这都是她每日里巡视自己的领地与军营留下的。
她只有四万亩地,几座荒山,几千个道兵,可她有那么多的事需要操心。
官家富有四海,但他除了修道,什么也不关心。
“帝姬发愿,要在今岁天宁节前,送德音族姬至晋城玉皇观”
官家那双细而长的眉毛不解地皱起来。
“什么愿要走这么远?”
“她做了一个梦”尽忠说道,“她梦见玉皇观中坐着的,竟是神宗皇帝哪!”
说完了,但没回应,小心抬头去看,官家的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