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坑边上金钟玉磬地敲敲打打,吹吹弹弹了一段。

吹得有点走调,节奏也不太整齐,但村民们谁也不挑他们的,都跪在坑边听。

“母亲!母亲若是平平安安地去了那边,”有人忽然就喊起来,“给女儿托一个梦呀!”

那妇人喊一句,磕一个头,有人就跟着她磕。

那些过来找乐子的士兵就揉了揉眼睛,有人悄悄地回去了,有人留在那,等灵应军做完了法事,在那往里填土时,凑过来就拉拉衣角。

“寻你们做一场法事,多少钱啊?”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VIP]

灵应军在军中的人缘很不坏。

不可能坏, 你可能对同事羡慕嫉妒恨,但你不会对一群跟你压根不在同一赛道上的人起坏心。

而且灵应军的人还很有人情味儿。

他们会给附近的百姓干点活,除了挖坑埋人吹吹打打白事一条龙之外, 他们还会给百姓看看病, 写写符,营里熬了粥,看到外面有灰头土脸的小孩或是老人,还会给一碗。

于是其他的宋军很快就找来了,企图占据这个生态位:反正你们不赌不嫖爱做好事,何不给我们干点好事呢?

比如说帮忙写封信,写个符, 在军中搞点封建迷信,给之前战死的士兵做一场法事, 给那些还活着的混球士兵也做一场法事不是给活人做,而是给他们的家人。

混球也有家人, 或是曾经有过, 他们这样说,否则好人谁当兵呢?

他们其中有些人记不得父母的音容笑貌, 有些连父母的名字也不知晓,但他们总会说些细枝末节, 比如说他阿母是给别人洗衣服的, 冬天时两只手反复泡在冰水里, 反复的红肿开裂, 后来有一年天气特别冷,他阿母的手就烂了, 烂着烂着就死了。

又比如说他妻子是个很贤惠的女人,挺着大肚子也不耽误下地干活, 但那年玉河那一带打仗,乱纷纷地死了不少人,他妻子跟着他逃在路上就发动了,疼了两天,孩子没生出来,妻子也没活下来。

他们进了义胜军,已经是没心没肺的人了,平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打仗时看得严就放两箭,看得不严就一哄而散。平日里不管到了哪,半点不在乎军纪名声,只拿当地百姓当猪狗作践。可按他们的说法,原也没人拿他们当人看。

宋人也没拿他们当人看过。

“一接战,就着推我们去前军,给人家一轮箭矢打下来,各个都跟筛子似的,还打量爷爷们不知道!”

“饿一顿又如何,谁个没挨过饿!上次刘善人说我偷了他家的鸡,给我拴在门口饿了三天,我也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