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原本就是破家败业的营生,他们原本也不曾在乎兴元府百姓们的生死。

漕官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他甚至可以狂奔去知州面前,扑通就是一个大礼,摘了自己的官帽,脱了自己的袍服,将一切都坦白出来可若当真如此,他的名声也彻底完了啊!

他是不能瞧得起他自己了,难道他的妻儿子孙就能被人瞧得起吗?他一家一族,皆因他一人蒙羞,他岂不愧对祖宗!

有一阵一阵的冷汗,从五脏肺腑,从每一个毛孔里往外钻,钻得他整个人大汗淋漓。

来客见了,似乎很是同情,凑近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只要阻了李永奇,几日里兴元府粮尽,民变立生,到时咱们将帝姬拉下水,难道你怕童帅保不住你?”

这声音虚无缥缈,像是空中降下的一根稻草,脆弱得不值一提,却立刻就被漕官牢牢地抓住。

他颤抖着看着来客,“当,当真如此?”

来客睁着一双幽黑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

漕官终于下定了决心,“便如公言!”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VIP]

虽说大家都很爱牢不可破的联盟, 但世上怎么会真有这种东西存在呢?

形势在变,人心也会变,比如说茶引出灵应宫时是十贯一张, 现在早就炒到三十五贯一张, 这就算天价了,除非买卖的是东南甚至是胡建的建茶,否则根本是回不了本的。

茶商们抢的时候不是没人看着眼热,也跟着抢,为这事茶商们也得费不少的功夫。

他们这些能做起茶叶生意的原本就是半黑不白的人,否则也治不下这偌大家业,因此南郑城中也好一阵鸡飞狗跳, 专为霸占这些茶引,不让它们流落到旁人手中。

现在漕官和“汴京来的贵人”要和灵应宫决一死战, 茶商们应是都应了,可回家去点起健仆儿郎, 准备吓唬吓唬党项武夫时, 立刻有人起了临阵脱逃的心

犯什么疯病呢!抬一手帝姬的茶引,说是投机倒把, 趁火打劫也行,说是他们一片忠心, 想进奉帝姬些钱帛用也说得通啊!无论朝廷认定是哪一种, 那都不是什么大事, 八成是打一顿骂一顿罚点钱, 最惨也不过脸上盖个章去当个贼配军,三两年用钱打点一番, 回来又是好汉一条。

怎么就到了和帝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地步了?不就是手里囤了这许多货,许多茶引吗?

他往外一抛, 还赚一笔呢!

第一个小机灵鬼回去之后派了二十个仆人,找了一个机灵不下于他的管家嘀咕了一阵,而后让这群仆人赤手空拳地就跟着去了。

与此同时,他又寻了城中一户经营酒楼,颇有家赀的富户,做低伏小,装腔作势,把盏言欢,这样那样一番后,手里的百来张茶引就算是共同致富,共同发财的信物了!

他就信誓旦旦地说,眼下南郑城中物价飞涨,囤米粮不如囤茶引,他是个至诚君子,他看这大户也是个至诚君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思来想去就将这一百张茶引给了他!也不要他许多钱!一张四十,平进平出!

后来灵应宫的高坚果们听说了这件事,就很是惊奇,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花四十贯去买一张十石的川茶茶引呢?十石川茶都卖不上四十贯啊!

帝姬倒是一点都不惊奇,她表示这世上的傻子可多了,就看你筛不筛得出来,她往昔不在兴元府,也不在汴京时,听说过许多哭着喊着给骗子汇钱,甚至孤身一人不远万里满腔发财梦地冲进骗子横行的异国他乡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离开牢不可破的联盟的茶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