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大胆!你连官家的,官家的画都敢仿你”

这一圈的人突然就惊醒了,炸开了,扑腾得羽毛乱飞似的。

有人脸吓得煞白,有人往后退去,有人就看向上首处的宇文时中。

“相公!”他喊道,“宗泽他”

这一群脸色煞白的州官围着一个宗泽,宗泽脸上的表情就像笑,又像哭,总之就是一个哭笑不得,非常无措。

宇文相公就站起身,走过来,冲着画卷行了一个礼。

“这是官家的真迹。”他说。

一群人面面相觑时,有人抖着手指着老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爷子就很实在地替他们答了,“我刚收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宇文相公就笑了。

“诸位再赏此画,富贵否?”

一直坐在上面不大吭声的宇文时中终于出声了,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声情并茂地赞美了一番官家这幅画作。

有人就悄悄躲到后面去了,比如一直嘲笑宗泽的狭促鬼,比如那位深恨山寨货的漕官,再比如坚持着要离席更衣的宗翁。

宗翁走到帷帐后面去,正看见他这位不花钱就雇到的小僮跑过来。

“宗翁宗翁,”她说,“我那画如何呀?”

她眼睛很亮,脸上全是孩童一般的兴奋和得意,不带半分算计,老爷爷见了,那些苦口婆心劝她不要胡闹的话就都噎进了肚子里。

“多谢帝姬借画,”他很温和地说道,“只是臣原不在乎这些琐事。”

她轻轻地摆摆手,“不要紧,我在乎就是。”

老人有些在意地看着她,“臣斗胆,敢问帝姬为何这般在乎呢?”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VIP]

赏春宴上, 现在没人有心思吃饭了,更没人有心思再赏一赏什么潺潺的溪流,什么繁花盛开的古树。

他们眼里就只有那幅画!

那画就在宇文时中的手里, 浑然像是闪着金光一样, 上面的鸟儿和树枝他们是一样也看不见了官家的亲笔!天老爷呀!

在宫廷里吃过见过的安抚使大人还在不紧不慢地讲官家的笔法,讲这画与黄筌的画有相似,但更进一步,除却明艳之外,更显清丽鲜活,那鸟儿的姿态多么可爱,安抚使大人笑道, 就算不够富贵,是不是也在当世称得上数一数二啦?

一圈的文官那脑袋就都点得跟啄米鸡似的, 其中机灵的,刚刚没跳出来开嘲讽的人就又赶紧配笑着说:“天下岂有比这更妙绝的画呢?岂止富贵, 简直贵不可言!”

谁说这画不够富贵的?谁说这画师没见过富贵的?脸疼不疼!就问脸疼不疼!漕官呢?赶紧出来挨打站正!

漕官惨白着一张脸, 已经缩到了人群后面去,想要亲切地抓住老通判的手, 问一句这画究竟是何缘由到他手中的啊?

这能用机缘来形容吗?

官家爱画画是真的,可官家的画你买也买不到, 他送也不会随便送啊!

被人围着的宇文时中余光瞥见漕官那晃来晃去的身影, 心里也嘀咕着同样的疑惑。

画是帝姬拿来特意给宗泽撑场子的, 这很好理解。

但帝姬为啥会特意让他攒个局给宗泽撑场子, 这就很不好理解了。

她有一百种比这更不着痕迹,更巧妙柔和的拉拢方式, 没必要费时费力甚至自己微服跑过来,粗暴地在兴元府职场上开大。

思来想去都只有一种解释:

朝真帝姬是真心敬重宗泽。

她不愿意用她平时用惯的手段, 那些阴谋阳谋她都不想用在这位六十余岁的老通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