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冷得要命, 夜雨渐大,祝之渔冻得脸色发白,索性回了客栈, 看看有无新?的线索可寻, 顺便把行李取走。
雨水可以很好地遮掩气息, 她准备今夜趁机搬离这里。
一日的光景,客栈又落了一层灰尘。地板, 柜台,楼梯, 到处白蒙蒙的。伙计躬着腰打扫地面, 嘴里低声抱怨着近日的辛苦。
“姑娘,回来了?”老?板娘望见少女的身影,热情地走了过来。
“姑娘清早交待的那些物?件, 我都收拾好了。”
祝之渔不?太方便亲自?去收拾行李,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男鬼的监视之下?。她猜想寂临渊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随她,那么白日的厢房便能短暂地脱离他的监视。客栈的人每日照常打扫房间,借着这会儿空隙便能帮她收拾齐全。
“谢谢阿婆。”祝之渔呵着热气, 搓搓冻得僵硬的手?,礼貌地道了声谢。
“姑娘随我过来吧,包袱放在后院了。”老?板娘给她指路。
祝之渔点头,垂眸望了眼掌心, 只见神木印记泛起淡淡荧光。
有感应。
她跟在老?板娘身后,开始观察这一方盈满人间烟火气的普通院落。
春夜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瓦檐浇下?,晾衣绳横七竖八地绷在枝桠间滴着水, 落在后院石板路上洇开细密的点子。墙根歪着三五个豁口坛子,苔藓正从坛口探出油亮的绿须。角落堆着劈裂的木柴,边上倒扣的竹筐里滚落两株新?挖的山笋。
“姑娘见笑了,这后院多为店里伙计私用,平日堆放些杂物?,显得杂乱了些。”
老?板娘推开一扇门,将包袱抱了出来,正要递给祝之渔,忽见半日的功夫又落了一层灰尘,便顺手?将包袱打干净。
一巴掌下?去,昏黄灯火下?映出浮灰四处纷飞,轻轻飘入夜雨里。
“近日也不?知?怎的,灰尘多了些。按理说下?过一场雨便该好上一段时日,谁知?不?过半日,便又落了厚厚一层,先前?放在姑娘房中时倒是干干净净的。”
老?板娘说着话,走到屋子另一角去搬动物?件:“哎呦,这些上了年纪的老?物?件藏在箱子底做甚么,不?如搬出来摆到前?堂去多好看。”
“我房中还?是干净的么?”祝之渔放下?包袱,跑去帮老?板娘一起抬箱子。
她伸出手?指,蹭了一点浮尘捏在眼底观察。忽然想起清早推开门时,木扉前?那道浅浅的分界线。
“干净着呢,一推开门,还?有满屋的淡淡香气。”老?板娘从箱子里搬出几尊白瓷,弯腰朝祝之渔笑了笑。
小姑娘模样长得惹人怜爱,心肠也好,老?板娘打心眼里喜欢她,遂担忧地望了眼青瓦檐下?的雨帘:“姑娘,天色晚了,雨势也耽误出行,不?如留下?再歇上一晚罢,明早天亮了再启程赶路。”
“阿婆,我不?走远,还?留在镇上,没事的。”厨房后窗飘来饭菜焦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织成黏腻的网,祝之渔将包袱抱在怀里,撑起油纸伞踏入雨中,不?再回头。
祝之渔从前?不?甚在意,现在不?得不?正视问题。
她心里清楚,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可控因?素太多,说不?准哪一日便会突然离开。
过去与未来,虚拟与现实,这些问题始终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必须保持孤独,不?能同?书中任何人物?产生更深一层的情感羁绊,否则离别那一天来临时,自?己?痛苦,他人会更痛苦。
大雨很好地遮掩住她的气息,脚畔踩开水花,祝之渔加快速度。
她得离开,她会悄无声息地在这个雨夜离开,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