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无聊,似乎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他也同样觉得可以忍耐,毕竟他和温言书约好,只要熬过这苦难般的高中生活,只要他们一起考到北京,就能彻底和这糟糕的一切告别。
所以他把那脏衣服从地上捡起来,准备带回家洗干净,却没想听到走廊外传来一声骇人的声响。
“卧槽!打出血了!!”还没等衡宁反应过来,那一声惊叫就倏地将他的心脏揪紧。
他下意识探头朝外看着,那一堆蜂拥着的人群叫他几乎眩晕。
不知道哪儿来的直觉,从不凑这种热闹的衡宁疯了般拨开人群。
眼前的一幕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依旧叫他整个人快要四分五裂
“道歉!!”
嘶吼着这两个字的人是温言书,这是衡宁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
他依旧是狼狈地被人怼在墙上,这回对方似乎下了狠手,不知用什么东西砸了他的脑袋,满脸的鲜血滴滴答答淌到了地上。
但平日里有一套熟练的挨打法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快点结束绝不还手的温言书,此时居然也伸手揪着对方的衣领,平时猫一般温顺的眸子,此时渗出杀神一般的目光,几乎要将对方整个撕咬吞吃。
“我让你!给衡宁道歉!!!”他的声音在走廊里传开,嘶哑的音色配着头上的血迹,画面恐怖得像是部暴力的香港警匪片。
这大概是温言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气,至少是衡宁见过的唯一一次,原因很简单,因为对方弄脏了衡宁的校服。
正当衡宁失控般冲过去,把他们两人撕扯开的时候,年级主任姗姗来迟。
嘈杂的人群一瞬间安静、退散,他们三个也凝滞在原地。
沉默、沉默,终于,温言书轰然倒地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轻微脑震荡加皮外伤,温言书在高三紧张的档口住进了医院,而对方则被勒令回家反思,直到下学期开学。
住院的事情必然瞒不住自家老妈,但含糊了事情的详尽细节,传到他母亲耳朵里的话便成了“和同学闹了矛盾”。
尽管衡宁上门为他说情,但得到的反馈却叫他感觉到冰冷刺骨
“温言书一直就是这样,总和同学处不好关系。”
“他的性格问题太大了,不够阳光、不够合群。”
“他这回倒是开心了,整整五天不用去学校,落下的功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
“这是我作为母亲教育的失败。”
“衡宁,温言书要是能成为像你这样优秀的孩子就好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避着病床上的温言书,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脊梁挺得笔直,像是讲台上放着的一根笔直的戒尺。
而她的身后,温言书就这样宛如一具干尸一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目光涣散地盯着雪白天花板,一言不发、毫无反应。
衡宁当即后悔说了这些话,等着温言书妈妈出门,想着跟他再道个别,就回去看书了。
等那扇门冷漠的合拢,他发现自己的喉咙也被门锁住了,连句再见也说不出口。
他叹了口起身,准备就这样离开,就听温言书木讷地开口道:“我们分手吧。”
衡宁一瞬间便哽住了,他第一次这样慌不择路地跟人道歉:“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今天你妈妈……”
“不是这个……”温言书皱了皱眉头打断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带着颤音道,“我不想你再因为我……被人欺负了……”
那一瞬间,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齐刷刷涌上了衡宁的喉头,他觉得自己该说些更有担当的话,好半天,他才挤出三个字:
“我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