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着那小车在白马桥的巷尾撩起一串白烟。
终于走了,衡宁松了口气,整个人比干了一天重活还要累个千八百倍。
他心情复杂地拿起手机,发现打开的页面便是这段时间是不是刷新的同城招聘。
毕竟前不久刚还掉表姨家的三万块,房租也是一把交了个半年的,今早买豆浆的时候,手机银行已经提醒他的余额开始紧张。
日子变得更加捉襟见肘了。
衡宁手插着口袋,慢悠悠从住宅区走出来。
上了年头楼房瓦房七歪八扭地挤在路两侧,静悄悄把衡宁从这头送到了路那头。
路口,两个拖着行李箱的青年站在路边骂骂咧咧,骂狗日的老板没良心,骂没钱的日子该他妈的怎么熬。
衡宁皱着眉从他们身边掠过,转弯便是白马桥最大的劳务市场。
这里有没良心和有良心的老板,熙熙攘攘挤着更多的,就是排着队等着赚钱和等着被骗的劳工。
衡宁很熟悉这边的套路那些所谓的老板就是项目承包人,承包人之上可能还有无数个承包人这样大娃套小娃,本就不多的薪资经过这么层层筛漏下来,拿到劳工手里的,可能只够一顿饭钱。
玻璃展板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招聘信息,人们也站在琳琅满目之前,很容易产生一种自己有很大选择空间的错觉。
这里就像是一根结实的树干,将一段段人生宛如枝干根系一般,送往万千不同的世界去。
这里以前也是衡宁的老巢,是他最困难时期的避难所,也是将他的生命分割成了无数个千奇百怪片段的屠宰场。
“收保安啊,月入三千包吃住,身体条件好的优先!”
“物流配送招人!!按件儿算啦嘿!”
“工地日结,速来啊!!”
一声声吆喝里,人们也就像是血管里的氧气,被红细胞运输到全身的各个位置。
唯独衡宁像是钉在地上一般,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在流动的世界中相对静止。
他看着那一群灰扑扑的人,听着那些粗俗的叫骂、听着有些人甚至文化程度低到没法正常讲价,听到老板一本正经地信口雌黄……
此时他的脑海里想的却是,温言书对何思怀说,做记者会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人,让他记得多学习,记得他说他认识搞金融的朋友已经去了美国华尔街,他还记得他对何思怀讲,清北毕业生月薪过万是常态,让他赚了钱不要忘了走出去多看看……
他们口中的世界和眼前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那一瞬间,理想生活照过来得光,几乎逼得活在漆黑角落里的衡宁无处遁形。
衡宁再次为靠近温言书的生活后悔不已眼前这些辛苦简单的劳动已经陪伴过他无数个日夜,却在这一刻变得让他陌生而排斥。